听到熟悉的声音花虞第一个扭头，抹了把眼泪大喊一声“爸爸~”，然后朝花霆珏飞奔过去。
“哎，爸爸回来了。”花霆珏应声。他伸手接住她，笑弯了眼，低头在她肥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两口，问她：“想爸爸了吗？”
爸爸妈妈去度假，鱼鱼一个周没看到他们，思念成河，刚才又受了点委屈，眼下委屈再也压不住了，紧紧挂着爸爸的脖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想你了，我好想好想你啊……爸爸。”
花霆珏听出不对劲，探头一看，怀里的小人噘着嘴，眼眶蓄满了眼泪，要掉不掉的，他顿时慌了，询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啊？”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安慰她：“不哭不哭，爸爸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听爸爸提起“妈妈”，委屈加倍，她抽抽噎噎地抬头看了一圈，在看到走进门的姜望舒时彻底崩溃。
“哇，妈妈——”
她边哭边伸手往前抓，难过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妈妈，我要妈妈！”
姜望舒和花霆珏吓一跳，四目对视，虽然没弄清楚情况，但夫妻俩还是迅速交接手里的娃。在外雷厉风行的姜董事长，如今温声细语地安抚哭泣的女儿：“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
鱼鱼像个挂件一样搂紧妈妈的脖子，脸蛋乖顺地贴在她颈窝，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肯说话：“妈妈，我好想你。”
“特别特别想！太阳公公起来了也想睡觉了也想。”
那就是日日夜夜地想。
被女儿童真稚气的话逗笑，姜望舒给她擦擦眼泪，“妈妈也很想你，所以提前和爸爸回来了。”
见她情绪渐渐稳定，她低头又问：“不哭了？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吗？”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昨晚才开开心心地通了电话，不至于是因为想他们嚎啕大哭。
鱼鱼砸吧砸吧嘴，刚才哭得太沉醉，咸湿的泪水流进嘴巴里。她忽然想起那没吃进嘴的草莓牛奶冰，难过再次浮上心头，瘪了瘪嘴，说话那叫一个伶俐：“奶奶不让我吃东西，我很想吃很想吃……”
“我不会数数。”
“奶奶还……说我胖。”
她哭得老父亲心都要碎了，花霆珏第一个不同意，捏了捏她的小脸，站出来为她说话：“哪儿胖了？我们这是婴儿肥，可爱到膨胀，你奶奶她根本不懂时尚。”
不懂时尚的慕秀芝：“……”
她阴恻恻地瞥了眼小儿子，花霆珏接收信号但仍在老虎头上拔毛，倒打一耙，“妈，你说你跟小孩置什么气啊？鱼鱼她才三岁，多可爱啊。”
“是不是老婆？”说完他还朝家庭地位颇高的姜望舒挤眼睛，试图寻找盟友。
姜望舒没和他打哈哈，只是温和耐心地开解女儿道：“奶奶怎么会不让你吃东西呢？是不是你又想吃冰淇淋了？”
被猜中心思的鱼鱼赧然抿唇，点头承认。
她是不说谎的好孩子。
面对两辈子唯一的女儿，姜望舒总有数不清的母爱与耐心，继续引导小孩：“奶奶是怕你吃太多肚子疼，而且这也不是不让你吃东西哦，鱼鱼冤枉奶奶了。”
鱼鱼回头看向奶奶，眼角包着泪水，忍着哭腔道歉：“奶奶对不起……”
“没事。”慕秀芝看她哭得实在可怜，也没再多说其他的。
女儿长大了，还是实心的，花霆珏怕她抱的手酸，连忙接过来，腾出手来的姜望舒则低头为女儿梳好刚刚哭得乱糟糟的头发，“不会数数没关系，爸爸妈妈和老师们会教你的，慢慢学就好了。”
视线一转，落到小腹处，她禁不住露出笑意，“胖胖的也很可爱啊，妈妈就喜欢你这样的。”
妈妈香香的、软软的、高高的，窝在她怀里的鱼鱼顿时被哄好，变成黏人精，甜蜜表白：“鱼鱼也最喜欢妈妈啦。”
“爸爸也喜欢。”花霆珏见机插一嘴。
鱼鱼一碗水端平，“我也最爱爸爸~”
*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吃完晚饭的花虞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奶奶面前和她一起看电视。慕女士向来只看财经频道，了解经济时政新闻，而她的孙女不一样，她先看少儿频道，再看八点半黄金档播出的电视剧，忙的不行。
嘴巴也不得闲，看到电视上的内容她有许多奇思妙想，“奶奶，为什么我们家里没有动物园？”
“是不是要很多钱，我们是不是买不起？”
“我有钱喔。”
见主持人抱着狮子介绍，她说：“我也想要一只狮子宝宝。”
慕秀芝：“……”
到了晚间狗血剧时，鱼鱼眼睛都亮了。她盘腿坐着，用叉子叉蜜瓜，自己一口奶奶一口，或许是今天惹哭了她，往日里早就去书房的慕女士今天破天荒多呆了一会儿。
大伯母不在，奶奶第一次陪自己追剧，鱼鱼非常热情地指着电视给她讲述前面的剧情：“这个是男猪脚，是巴豆种菜，大伯母说就是和妈妈一样有钱的人，他喜欢穿红衣服的那个姐姐，但是他和另一个漂亮姐姐结婚啦。”
话一说完，镜头一转，霸道总裁的小白花妻子出现，泪水涟涟。
鱼鱼气得手里的瓜都放下了，气呼呼地说：“欣儿姐姐有宝宝了，但是种菜他不要，他要和另一个姐姐结婚，他是坏人！”甚至飙了句沪城方言骂道：“他眼乌子哈特啦~”
慕秀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什么跟什么啊？
但显然，她还发现一个问题。
这小丫头是怎么记住这么多人名和复杂关系的？！她可是连数数都费劲的。
慕秀芝很是不赞同地教育小孙女：“不许学你大伯母骂人。”
“噢。”鱼鱼乖乖应。
令人头疼的小丫头沉迷追剧，慕秀芝叫来张妈看着她，随后起身上楼。
*
慕秀芝把姜望舒两夫妻叫到书房，坦诚布公问道：“你们决定什么时候把小七送幼儿园？”
一说起这个花霆珏就一脸苦大仇深，“妈，鱼鱼还这么小，不急。”
慕秀芝直接略过他，看向姜望舒，“你觉得呢？”
京市教育内卷得超前，姜望舒也有自己的考量，思忖后说：“我想着先给鱼鱼安排老师教些基础，再等两三个月。”
慕秀芝赞成她的看法，又问她：“幼儿园选好了吗？”
“有几个备选。”姜望舒拿出资料给婆婆看。
她选的自然是最好，从教育资源到离家距离，大大小小考虑周全，这也是慕秀芝对她最满意的地方，肯定道：“嗯，不错。”
同时她也给了个建议：“大院那边的幼儿园你们有想法的话直接联系你姥爷那边就行了。”
慕家的孩子都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连她带的花椿也在那边的幼儿园小学读书。
不过这个选项他们夫妻俩一早就排除了，太累不说压力还大，花霆珏按捺不住地摇了摇头，换了个说辞：“妈，那边太远了，鱼鱼肯定不习惯的。”
“行，你们决定就好。”
孩子是他们自己的，慕秀芝也不愿多掺和。
只在走时叮嘱一句：“可以因材施教培养孩子，但再怎么样文化也要提上来，别因为一个数据就吓住了。”
她提到的数据来自花家某次的Iq测试。
时至今日，姜望舒还记得当初全家拿到智商检测报告单时两位妯娌望着她难以形容的表情。
花家延续至今，宗族遍布各地，不说桃李满天下，但也见百“花”满园香。单论花家三兄弟，花霆珏他爸是早年留洋回港的天才博士，慕秀芝也是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女。
那也只结了花霆珏这一个苦瓜，后来被姜望舒收了。本想着以她的基因，中和中和，应当出不了大问题。
谁曾想，还是有了意外。
时隔二十多年家里再结苦瓜，还是归同一个人收割。也难怪他们会露出那样“崇敬”的目光，这可不是壮士吗，一人抗下所有。
忽地，姜望舒想到了什么，竟觉得有些好笑，“你不是说鱼鱼是靠实力考上的京大吗？”
花霆珏现在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摸着下巴狐疑猜测：难道上辈子鱼鱼升学时他妈在暗地里帮了一把？他真的拖了基因的后腿？！
对上妻子亮堂的眼睛，他眉头紧皱，“不会吧？”
姜望舒也只是说说并没有太放心上，“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随她吧。”
可花霆珏心里不好受，陡然升起的愧疚让他觉得对不起女儿。他上学的时候什么样他自己最清楚，学不进去被尖子班的学神嘲笑也是真没法反驳。
人说的也是实话。
他被说两句没啥，但他女儿不能被看不起啊。
于是扭身和姜望舒打商量：“两三个月会不会太赶了，要不还是再等等吧？”打基础要时间，孩子接受去上学也要时间。
姜望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注视着他，“你确定？”
纵然心里被盯得有些发毛，花霆珏还是毅然决然点头说：“确定。”
“行。”她爽快答应。
*
去幼儿园列入进程，那学习自然也该安排到位了。
追狗摸鱼这小妞倒是无师自通，可一遇上读书那可比唐僧去西天取经还要难，老师走了父母来了，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罢了。
“妈妈……”
“怎么啦？”
“妈妈，这个好难啊，鱼鱼不会……”
“什么？”姜望舒往她手里的绘本看去。是教小朋友数数的，一到五，五到十，她顿时愣住，仔细一想三岁小孩不会也实属正常，是她太成年人思维了。
“妈妈教你。”姜望舒柔声说。她抓住鱼鱼的两只小手，“首先呢我们要把手伸出来，打开。”
“嗯。”鱼鱼照做，摊开手，五根短短的小胖手指。
姜望舒指了指她左手大拇指，“这是一……”
鱼鱼跟着念：“一。”
教了将近半个小时，一切似乎都朝着美好的方向走去。
平时姜望舒工作忙，难得有机会和妈妈一起玩，鱼鱼很是雀跃，积极举手：“妈妈，我学完啦！”
看着小家伙自信满满的模样，心脏猛然一跳，莫名添了些怀疑，于是问道：“宝贝，你确定会了吗？”
鱼鱼笑容灿烂，“妈妈，我会啦！”
她扒拉着自己白胖的手指，嘴里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数完立刻扭头看姜望舒，“妈妈，对不对对不对？”
姜望舒惊讶之余立马给予女儿极大的鼓励：“嗯嗯，宝宝真棒！”
鱼鱼眼睛又亮起小星星，黑黝黝的，像澄澈的黑曜石，在姜望舒期待的目光下她笑呵呵地继续数着右手的手指头，“一二三四五。”
姜望舒：“？”
怎么还是一二三四五？
但她没有打断小孩的专注，只是在她回头看她时问她：“宝贝，五的后面是什么呀？”
“em……”鱼鱼想了想，脆生生答：“六。”
“对啦！”她点头肯定，随即温声细语地诱导着：“那再数一遍？”
鱼鱼满口答应：“好。”
掰着手指头来了两遍“一二三四五”，当一问五后边连着哪个她还是知道说六。
姜望舒：“……”
高开疯走，是她刚刚话说太满了。她不懂小孩的脑回路，花虞也不懂她的心路历程，自顾自地从手指头数到脚指头。
“脚趾也是一样的。”她惊讶。
“哎？好神奇啊妈妈……”
姜望舒汗颜，心说要是不神奇那就不太行了。
辅导功课比去公司上班累，于是她迅速把这个烫手山芋般的交接棒传给了孩子她爸。并口头给予甜蜜的鼓劲：“老公，加油。”
一声难得的“老公”，花霆珏跟打了鸡血似的投入。
可不到半天的时间，等姜望舒再回家时他像是得了鸡瘟。
此刻花霆珏痛恨基因这一战，他跑赢了姜望舒。
“要不直接送幼儿园吧？”花霆珏实在没辙了，提议说。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舍不得早早送闺女入学的男人今天就缴械投降，姜望舒没忍住，笑着说：“行啊，你去和她说。”
坏人就不由她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