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
越野车卷起的沙尘在半空弥漫开来,把远处的景象都揉成了模糊的黄。
幼年的喜儿趴在沙地上,只能看见那几辆黑色的车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几个移动的黑点,消失在天际。
喜儿用掌心紧紧捂着胳膊,指缝间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来,黏住了沙土。
伤口的疼一阵紧过一阵,可心里的那份空落比疼更甚。
她想不通,早上还笑着给她梳辫子的美博士,为什么会用武器对准自己,还把她一个人扔下。
伤口的灼痛混着心里的寒凉,一点点抽走她身上的力气。眼皮越来越沉,周围的风声渐渐远了,意识一点点下坠。
迷迷糊糊间,有只手在轻轻拍她的脸颊。
“喂,你还活着吗?”
是个少年的声音,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不耐烦,可那只手的力道却放得很轻,没真的要把她拍醒的意思。
喜儿费力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张少年的脸,黑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沾了点沙尘。
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红得很亮,在夕阳的光里,透着鲜活与恣意。
那是阿凌。
后来她才慢慢知道,他是附近最大的绿洲家族的小少爷,那天偷了家里的车,本来是来这边飙车的。
阿凌半蹲下来,看了眼她胳膊上的伤口,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直接把她往自己的越野车副驾塞。
他从后座翻出块干净的帕子,大概是刚洗过的,还带着点皂角的味道,胡乱在她伤口上缠了几圈。
“啧,流这么多血,再晚一步,怕是要成干尸了。”他一边抱怨着,一边把自己的水壶递过来,壶身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还能喝吗?”
·
喜儿在阿凌家安顿了下来。
他的房间很大,靠墙的架子上堆满了各种改装零件,螺丝、扳手、线路板堆得满满当当,角落里还放着几个没拆封的赛车模型,包装上印着复杂的图案。
窗台的位置却空出来一块,摆着盆耐旱的仙人掌,绿得很精神,刺上还沾着点清晨的露水。
——那是他特意给她找的,说“好养活”,跟她一样。
阿凌知道她在找一个叫“美博士”的人,从她偶尔对着星图发呆的样子里猜出来的。但他从不多问,只是在她对着地图上的标记出神时,把最新的沙漠地形测绘图扔给她。
“想去哪?我开车带你。”
喜儿的沙影练得越来越熟练。她常在院子里练习,凝聚的光刃越来越稳定,能干净利落地劈开院角那些坚硬的岩石。
碎石溅起时,能看见阿凌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点笑,还总笑话她“跟个冰块似的,练起这个倒挺凶”。
他们一起在沙漠里飙车,一起躲过大范围的沙暴,一起把试图抢劫他们的匪徒揍得鼻青脸肿。
阿凌拽着对方的胳膊,她用沙影抵住对方的后背,配合得默契。
没人知道,每个风沙大作的夜晚,喜儿都会悄悄摸向胳膊上的伤疤。指尖划过那道凹凸的痕迹,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的硬结。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伤疤上,泛着淡淡的白。她总能想起美博士最后那个眼神,隔着扬起的沙尘,那么远,又那么近。
——是真的想赶走她,还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缘由?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她心里埋了数年,悄无声息地生根,抽出细芽,慢慢长成盘根错节的执念。
“又在想那个博士?”阿凌叼着根草,草叶在嘴角晃悠,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对着星图出神,“要不我帮你查?我家的情报网……”
“不用。”喜儿收回视线,指尖在那道疤上轻轻按了按,“我要自己找到她,问清楚。”
阿凌耸耸肩,没再劝。
只是那天夜里,喜儿起夜时,听见客厅里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阿凌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
“帮我查一下几年前的失踪案,对,一个姓美的博士,女的,研究考古的……”
风穿过绿洲的棕榈叶,叶片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喜儿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