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冰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亲子，看着那澄净而清晰的光芒，心中百感交集。
震撼？激动？欢欣？慌乱？
她找不出任何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自己的儿子突破了，成就了心之境。
然而她却不知究竟该如何面对。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的。
这一刻她的心中，的确替他由心的感到高兴。
“你走到我的前面去了，牧儿……”
心灵之光就在身前照耀，梦冰凝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面对着这堪称当世最强攻伐的手段，她却只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温暖，仿佛春日的阳光。
俄顷，一道道记忆骤然在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一个让他熟悉的小人儿，是年幼的李牧。
一幕幕变换，他不断的成长，身形变化，从那秀气的小人，变化为如今高大俊朗的青年。
走出秦城，走过福水城，纵横于妖族，叱咤皇城，威凌南海……他的风采凌驾众生。
往返于万法楼，挥剑于剑道院，月光下，风雨里，他的坚持鲜有人知。
他在风霜雨雪中前行，在沉默中积蓄，在危难中爆发。
梦冰凝看着李牧经历的一切，心中涌起一阵辛酸，可又觉得莫名的骄傲。
同一时间，李牧也在观看着梦冰凝心中的挣扎，看着她心中的风云变化。
他看着她依依不舍，将一柄小剑挂在那小人儿的身上，临走的最后一晚，又怕李牧想念，怕他悲伤，于是将他的记忆封印。
自此，他脑海中关于她的一切陷入模糊。
他看着她在剑阁一日日消瘦，纵然离去，也无法专注，修为停滞，剑道倒退。
最终，他看着她狠下心来，要斩尽一切，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心软，留下一枚种子。
这一刻，母子间再无需任何言语。
一道光辉，横亘于两人的心灵间，免去了一切的言语，映照出彼此的心迹，令它们相通。
“没有母亲在身边……你也走得很好很快，牧儿真厉害啊！”
“剑道能有你，真是幸运啊，你一定能走到那无人抵达的最高处吧？”
柔荑轻抚上李牧的脸庞，梦冰凝只觉得心灵跟着平静了，识海不再动荡，气息趋于平静。
“母亲……父亲在福水城苦战，带上这缕心光，你去找他吧。”
一缕光辉从李牧的眉心跃出，这并非是浮世百转心光，而是属于李牧的心灵之光。
李牧的声音又一次在梦冰凝耳畔响起。
他的混沌之魂，可沟通太虚，遍观乾坤。
当福水城大战起的那一刻，他心中便莫名生出感应，无意识的交感刹那，察觉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在那之后，他更是感应天地，同时发现了南域再度陷入动乱。
当然，还有合并后的星辰关，大月大军已至，连洞虚都开始叩关了。
以及北线，那里的妖族并不比福水城少，漫长的战线上，活跃着无数的战士，早已血流成河。
但是这一切，他却无从干预。
他的肉身还在重塑中，法则和剑意在替换原本的一切，这个过程中，他纵然想离开也没办法，连动弹都不能。
“好……”
梦冰凝不舍的看着李牧，握住他的手掌，似乎想传递最后的温暖。
她眼底有些哀伤，面上却在微笑，已经站起身来，又对李牧道：
“等这一切结束，你就带那几个姑娘来见母亲吧。”
“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有剑圣老祖在前，这不是什么问题，跟他一比，你这连零头还没算上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本以为没有回应，然而却有认真的声音响起。
“好！”
梦冰凝愣了一下，忽然看了一眼洗剑池外的沐天霞，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既然都有三位了，那你觉得再加上外面那个如何？”
“母亲！”李牧带着无奈的声音响起。
梦冰凝的脸上终于涌现出真切的笑意，慢慢退出洗剑池中。
“母亲可是认真的，好好考虑吧，天霞的剑道天赋只在你之下，你们两人日后肯定会有许多话语……”
她脸上竟露出俏皮的神色，似乎想要盖住眼底的那一抹不舍和忧伤，就这样离开了法则之海。
梦冰凝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沐天霞，在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反应之后，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真可惜啊……天霞对我家牧儿没兴趣吗？”
沐天霞无言，竟不知何言以对，只好催促道：“姑姑，我们该走了。”
说着，她直接转身离去，脑后飘散的青丝飞扬，自然间化作一道发髻盘起，显露出非凡的英气来。
可梦冰凝却指着她忽然笑了起来，直接跟了上去。
沐天霞的脚步一顿，旋即走得更快了，很快消失在洗剑池。
梦泉清看着这两代少圣离开，顿时觉得天地间冷清了许多，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外界要入冬了啊……”
他自说自话，将腰间的宝剑横在膝前，重新闭目盘坐起来，默默镇守在这里，似乎并不打算与洗剑池中的李牧交流。
然而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舅舅，帮我一个忙吧……”
梦泉清睁开眸子，看向法则之海中，眼中流露出一丝讶然。
沉默片刻后，他道：“你说吧。”
“我想参与这场大战，我想问问，舅舅可有什么办法？”李牧的声音从法则之海中传来。
“你如今行动不便，虽然只是肉身变化，可神魂亦不能轻动，否则也许会发生意外。”
“还是熄了这念头吧。”梦泉清劝说道。
然而李牧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我的父母、师长、亲友皆在奋战，我的同袍正在浴血，我身为剑修，怎能悠然躺在这池中等待蜕变？”
“我知道舅舅有一门手段，可加持灵剑，还请教我！”
昔日，梦泉清杀入妖族，孤身寻到李牧，以神游初期的修为，靠着剑意与一柄灵剑，击退两尊妖王。
白虎与蛟龙，两者皆不算弱，虽然都是中阶神游的修为。
可以妖族的特殊，两者的血脉加持，也完全可视为高阶神游了。
然而梦泉清却能将之压制，那柄灵剑绝对功不可没。
那时，李牧还认不出那灵剑的具体品质。
可如今，那灵金就在眼前，以他洞虚级的混沌之魂探查下，自然能轻易得知。
不过是五阶极品而已。
甚至连绝品都不是！
然而当日，这灵剑的表现却宛若有灵，极为灵动，与梦泉清配合无间。
李牧自然第一时间判断出来，梦泉清必有手段，可操纵或加持灵剑。
“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教你无妨，可这是修士秘法，你如何施展？”梦泉清疑惑。
李牧却道：“无妨，我可以尝试用剑道手段演化！”
梦泉清又道：“那你就不怕自己那混沌道兵遗失？”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此兵若是落入妖族，绝对将是大祸！切不可乱来！”
梦泉清面色严肃，哪怕沐流风的留下的神兵“天人”，也只是半步道兵。
一柄完整的混沌道兵，其威能不可估量，若非此剑，李牧不久前也无法完成斩杀十大妖皇的壮举。
事实上，李牧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点，才问梦泉清讨要秘法。
因为九霄本身其实就有灵，李牧完全可令它自行出手。
但是哪怕是混沌道兵，单靠灵剑本身，也绝不可能抗衡那些妖皇，乃至于妖圣们。
剑灵哪怕再强，也不可能超过李牧亲自出手。
可在领悟十绝剑意之前，他全力爆发，也不过是能斩杀一尊白虎妖皇罢了。
单靠九霄，由剑灵加持出手，注定只会更弱，大概率连妖皇都难斩。
他需要一些额外的手段，确保九霄不会落入敌手，同时亦是增加在他自己不能出手，仅靠九霄本身情况下的战力。
“我自有把握，舅舅不必疑虑。”
李牧坚定的声音响起，梦泉清终于不再坚持。
“好吧，我将关要为你演示一遍，你且看好了……”
梦泉清现场为李牧演示起来，这是一道秘术，透过灵力掌控，他可加持此剑，令其如臂指使，宛若有灵。
“这道秘术有距离限制，超过太远则无用，但也可更进一步，以部分神魂加持，便能无视这点！”
李牧不语，只是默默参悟，梦泉清也不急，只是等待。
片刻之后，九霄便自法则之海中飞出，在虚空中一阵翻飞，竟是在演练一套高深剑法！
梦泉清看得呆了，这绝不是剑灵能够展现出的灵巧度，其剑法之精妙，已经可比自家那位老阁主出手了！
“你成功了？但这怎么可能，没有灵力维系，如何做到这般地步？！”
“剑道之力，未必就逊色于灵力！”李牧答到。
“可是，这两者的性质……”梦泉清蹙眉，感觉无法理解。
剑道是极致的攻伐之力，灵力却是天地造化之力，二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无法理解，李牧是以攻伐之力行造化之事，做到这种地步的。
“这是属于我的剑道，其中种种非三言两语可说尽，舅舅若有兴趣，来人我可为你详解。”
“但现在……该是我继续去征战的时候了！”
剑啸连天，破开空间壁障，在梦泉清的注视下遁入太虚，消失在此剑心秘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