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仑双手高高举起,脸色煞白,大脑虽然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他僵硬地保持着姿势。
拿枪指着他的是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
顺着这些人的身后望去,他瞳孔骤然放大。
用木头和铁丝网围起来的营地,飘扬着他看不懂的旗帜,还能看到一些简易的营房和了望塔。
这里......是一个武装势力的据点!
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在据点门口的一棵大树上,赫然吊着几个血淋淋的人!
那些人早已死去,身体残缺不全,被山风吹得轻轻晃动。
这让王昆仑想起小时候,自己家门口晒的腊肉。
许愿壶......
你他妈......把我引到哪来了?!
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武装人员从人群中走出,走到王昆仑面前,用枪口顶着他的下巴:
“你是谁?从哪里来?到这里做什么?”
男人脸上有一道好似蜈蚣般的狰狞伤疤。
他是缅甸语,莫谷矿区内也有不少的缅甸人,和被骗到矿场华人劳工相比,他们更加专业,干活也更卖力。
王昆仑大概能听懂几句,就是问他是谁。
王昆仑喉咙干涩,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华国人?”刀疤男哼了一声,示意旁边的人搜身。
几个穿迷彩服的人立刻上前,粗鲁地搜刮着王昆仑的口袋。
王昆仑双手抱头,不敢反抗。
他心里有些庆幸,还好刚才掉下来的时候他手一松,没抓住那把ak-47,枪已经不知道掉到哪块石头缝里了。
否则,自己一旦有武器的话,这些人恐怕会直接开枪。
“迷路?哼,这片山里,可没有迷路的人。”刀疤男用流利的中文讲,同时目光扫过地上的铜壶,“这又是什么?”
王昆仑看着被踢到一旁的铜壶,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怒,却不敢表露分毫:“那、那是个老物件......我、我只是个游客......”
“游客?”刀疤男的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露出几颗被烟草熏黄的牙齿,“这片林子,除了我们,就只剩下被我们追的猪仔。你觉得我会信?”
果然没这么好蒙混过去......王昆仑下意识向许愿壶投去求救眼神。
刺啦......身后突然传来拉链声,背包被人打开了!
“嘿!那是我的东西!”王昆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但换来的是枪托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腰上。
剧痛让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只被踩了的虾米。
“你的东西?”刀疤男冷笑,“到了这里,就没有你的东西。”
那瘦小男人粗暴地拉开背包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上。
“完了......”听着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王昆仑绝望的闭上眼。
地上散落着一沓沓用皮筋捆绑的现金,还有......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色彩的各色宝石。
红的、蓝的、绿的,虽然混杂着泥土,却依旧无法掩盖它们本身的价值。
刀疤男沉默了好一会:“本来以为是个猪仔,没想到钓了条大鱼上来!我看你他妈是把哪家的金库给搬空了!”
他一把揪住王昆仑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脸几乎贴到王昆仑的脸上:“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王昆仑被他身上浓烈的汗臭和烟味熏得几欲作呕,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完了。
这下全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我......我捡的......”王昆仑苍白无力的辩解。
“捡的?”刀疤男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说他是捡的,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武装军们跟着哄笑起来。
刀疤男突然停下笑声,反手一巴掌扇在王昆仑的脸上:“给老子说人话,你看我像沙比吗?”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林间。
王昆仑的脑袋嗡的一声,半边脸颊瞬间肿胀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
刀疤脸狞笑着指了一个方向:“是不是从那边矿区偷出来的?那里怎么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王昆仑摇了摇头:“我......我真的不知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刀疤男松开手,任由王昆仑瘫软在地。
他转身对其他人下令:“把他吊起来!给我用鞭子抽!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立刻有两个人上前,狞笑着拖拽王昆仑。
王昆仑彻底绝望了。
他看着不远处那棵树上挂着的几具风干的“腊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许愿壶......你他妈不是说要规避危险吗?
你他妈把我引到这来,就是为了让我换一种死法?!
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发疯。
他死死地盯着被踢到一旁的铜壶,那古朴的壶身在阳光下显得那样普通,甚至有些可笑。
两个武装人员将绳子套上王昆仑的手腕,就准备将他吊起来。
王昆仑绝望的问:“我还能回家吗?”
“回家?做梦吧。”刀疤男笑着擦了擦刀柄,“不过,运气好的话,你的心脏、肾、眼角膜,还是有机会回国的。”
话音刚落,刀疤男的脸突然陷进一片阴影里,再也看不清表情。
刚才还明媚如洗的天空,在毫无征兆的瞬间,被大片墨汁般的乌云吞噬,狂风呼啸着从山谷的四面八方涌来,卷起地上的尘土与落叶,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什么鬼天气?”刀疤男用手挡着脸,刚想招呼着众人拉起棚子挡雨,可是很快,他连周围人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刚才还明晃晃的日头,此刻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嘴一口口啃食,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整个林子的色彩都在飞速褪去,从鲜绿变成墨绿,再到近乎于黑。
王昆仑眼神迷离的看着这幅景象。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村头看的那场天狗食日了,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太阳一寸寸的消失,仿佛真的有条看不见的天狗在啃食着它,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漆黑,孩子们尖叫着狂欢。
电视上说,这是八十年才能一见的奇景。
现在时隔三十年,王昆仑再一次看到了天狗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