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远山刚从森林里走出来,就发现天色黯淡下来。
“他妈的,要下雨了?”
他往同行的山猹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臭小子,带个路都带不好,咱俩一会淋成落汤鸡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笑话!”
山猹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滚进旁边的草沟里,他委屈地揉着屁股:“山哥,这能怪我吗?这破地方我又没来过,手机信号都没有,导航跟废铁似的。再说了,不是你嫌柳队他们磨叽,非要抄近路的吗?”
“老子嫌他们慢,你就给老子带到沟里去?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屠远山骂骂咧咧,又抬脚欲踹。
两人这一晚上就没怎么合眼。
这片原始丛林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白天湿热得像个蒸笼,晚上又阴冷得刺骨,随便扒个草丛里面都是色彩鲜艳的毒蛇。
屠远山睡着了鼾声如雷,能把百米外的野猪吓跑,山猹却被蚊子咬了一宿,好在他是天眷者刀枪不入,更别说小小的蚊子,但屠远山的呼噜声加蚊子叫是真没法让人睡着。
天一亮,两人再次出发,绕了不知道多久,面前终于出现一条土路。
“他妈的......”屠远山抬头看着迅速暗下来的天色,脸上的横肉抽动着,“这雨看来小不了。”
山猹盯着天空看了半晌,却说:“好像不太对劲。”
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散。它从两人所在的那片山头开始,蛮横地漫过山脊,淹没丛林,将阳光、色彩、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短短几分钟,整个世界仿佛被拉上了黑色的帷幕。
这片黑暗的浪潮势不可挡,奔腾着越过十几公里的山峦,最终抵达了孟东那个废弃的矿村。
矿村里,侥幸从昨夜活下来的几个普通人正围着火堆,惊魂未定地啃着干粮。
白昼的降临给了他们虚假的安全感,他们以为只要熬到天亮,那个恐怖的女人就不会再出现。
可就在这时,天,黑了。
不是傍晚那种渐进的昏黄,而是瞬间的、彻底的漆黑。
“怎么回事?!”
“日食?!”
“不......不对!你看外面!”一人指着村口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其他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能见度极小的黑暗中,一个巨大到令人绝望的身影,正缓缓地从虚无中浮现。
它那庞大的身躯几乎遮蔽了整个村子的入口,脸上那用粗线缝合的诡异笑容,在黑暗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它又出来了。
在“白天”。
绝望的尖叫声被狂风撕碎,还没来得及传远,就被彻底淹没。
.......
“山哥,真不对劲!”山猹的声音彻底变调,“这不是下雨!”
屠远山当然也发觉了。
周遭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林子里所有虫鸣鸟叫瞬间消失,死一般的安静,风声也停了,空气仿佛凝固住,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不可能是自然现象。
“会不会是跟黑绫说的那件东西有关?”屠远山眉头拧成麻花,“开夜视!”
山猹熟练地拉下头盔上的夜视仪。
“咔哒”一声轻响,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一片诡异的绿色。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名堂?”山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天狗食日?”
“管他什么名堂,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屠远山啐了一口,“老子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装神弄鬼。”
两人站在原地,努力捕捉着风声。
..........
苏远是被车窗外的惊呼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世界末日来了。
他睁开眼,入眼可及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一连三问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哦,我们已经跨境来到缅甸,正在去寻找许愿壶的路上。
非法跨境对几人来说不难,来到缅甸以后,他们找当地人租了一辆九座面包车,苏远躺在最后一排,睡觉养精蓄锐。
“给我带哪来了?我一觉睡了这么久......天都黑了?!”苏远惊讶的说。
看来以后用千机也得注意,失血过多的反噬并不比望舒轻多少。
“没睡多久,最多才两个小时。”前座的起银鸿挖了挖鼻孔,“好像出了一点小变故。”
“小......变故吗?”苏远看向窗外,“你们......给我带灵怨里来了?”
“为什么停车!!!”
副驾传来小米激情四射的喊声,他已经一夜没睡了,却还是神采奕奕:“往前开,方向不会错,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他!”
起银鸿解释:“你不让我把他踢下车是对的,这小胖子一到缅甸就变警犬了,一路上都是他在带路,不然我们只能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撞。”
“也就是说,我们还在找许愿壶的路上?”苏远问。
“对。”
“然后天就莫名其妙黑了?”
“对。”
苏远沉默了,握住了身边的长刀刀柄。
去找许愿壶的路上遇到这种事?两者肯定脱不开干系,看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诡异。
而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车后方遥遥传来,像是重物坠地,又像是剧烈的爆炸!
大地微微震颤,频率越来越快,有什么巨物在狂奔,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有东西过来了。”江婳睁开眼睛,轻声说。
苏远快速转头查看。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后方响起,视线尽头,一团巨大的火球猛地升上半空,将漆黑夜幕撕开一道狰狞口子。
那是一辆燃烧的汽车!它在空中翻飞,零件和火焰四散飞溅。
借着火光,苏远看清了黑暗中的东西,那一张巨大的脸,用针线缝合过的脸!
其他人也看见了。
“卧槽!”
“密码的,我只知道缅甸很乱,这里的鬼也这么狂野?大白天就能在马路上杀人?”
“怎么搞?”开车的大傻问,“掉头去撞它?”
“你自己去撞吧。”苏远起身去开车门,“我还贫血,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