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以宁听到老太监之言,脑子差点一懵,但还好她反应得快,将之前稀碎的瓜飞速串联,随即便问道:“上官大夫喜欢郑女官呀?”
裴安:……
老太监长叹一声:“真是老了,老眼昏花,耳朵都不中用了!”
小以宁:→_→,好险,差点以为上官大夫以前是个好人!
老太监VS小娃:败!
厢房内陷入一时安静,只有铜锅水烧开的咕噜声。
然而,片刻之后,厢房外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下人端着炉子与热腾腾的铜锅,还有堆成小山的菜出现在门口。
裴逸狡黠地瞥了老太监一眼,对小伙伴振臂招呼:“咱们陪师公涮锅,免得他觉得此处冷清。”
此言一出,厢房内欢呼声瞬间炸开,变得无比闹腾。
裴安:(?? ?),小孩子果然讨人厌!
老太监VS四小只:完败!
另一边,阴冷的地牢内
王、林二人终于来到上官鬼卿的牢房前。
两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眼神,分别往牢门那狭小的窗口瞧了一眼。
只见上官鬼卿身形枯槁,蜷缩在布满霉菌的草席上,目光呆滞无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结满血痂的青灰囚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乌光。
两个老男人对视一眼,心中明了,此人心中已存了死志,为何强撑如今,自然是为了不远处的孙子,以及外头的儿子。
林玉瓒屈指轻叩牢门两下,发出沉闷的声音,他语气轻松地开口:“上官大夫,你的孙子已经将上官易阳引了出来,不过几日,他便能与你在此处团聚。”
话音未落,牢门便传来剧烈撞击声,下一刻,上官鬼卿那双妙手回春的手指死死卡出铁栏,他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林玉瓒,我从未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致我全家于死地。”
喘息声夹杂着血腥又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王、林二人不约而同地向旁后退一步,冷冷地凝视着那扇锈迹斑斑的牢门。
而地牢的那头传来上官文元凄惨的哭泣声:“祖父……”
“文元……都是祖父害了你呀!”上官鬼卿悲戚地呼应。
王、林二人不由得摇摇头,默契地等着这祖孙俩冷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渐渐减弱,陷入短暂地死寂,但随即上官鬼卿的牢门疯狂摇晃起来,震得整个地牢嗡嗡作响。
凄厉骇人的咆哮声在阴森的地牢内回荡,久久不散。
“林玉瓒,你给我回来,回来,你是不是在骗我,易阳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种,你骗我……”
王诚微微侧眸,瞟了一眼捂鼻的老对头,缓缓说道:“上官大夫,你应该知晓我们还有别的帮手,让上官易阳相信是轻而易举的事。”
“崔向阳,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敢,怎么敢......”牢房再次晃动,瘦骨嶙峋的手抓着铁牢宣泄着主人的激愤。
王诚又趁机加了一把火:“上官大夫莫要忘记,您的孙子对崔小姐做过的事情,她对您的孙子上了心,无论说什么都会相信。崔大人根本阻拦不住,他恨您的孙子,却因有所顾忌而不敢动手。上官大夫应该清楚,他怕的是您,而不是您的儿子和孙子。”
此时,林玉瓒的声音也徐徐响起:“上官大夫,您的主子起事在即,正是崔大人立功的时候。”
地牢的那头,传来上官文元焦急的呼喊:“祖父,万万不可听信他们,瑶瑶断不会加害于我们,师叔公亦是如此。他常言,与您亲如手足。祖父,您切莫被他们所蒙蔽。”
牢门的另一边,上官鬼卿那浑浊的眼珠子闪着惊疑不定的光芒,却在孙子说出“亲如手足”的那一刻,瞬间迸发出怒火与杀意。
恰在此刻,外头又传来王诚的声音:“上官大夫,我与妹婿该走了,陛下还等着我二人回禀。”
言罢,两个老男人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而身后响起上官鬼卿地挽留声:“林玉瓒,王诚,我与你们做笔交易,换文元活下去,我知晓崔家的秘密。”
然此声,根本无法让王、林二人驻足。
就在两人的脚步声即将消失之际,后头终于响起上官鬼卿不甘的哀求声:“崔家的祖传密药里掺了……真龙天子的心头血……”
两个老男人终于停下脚步。
裴府
裴安闭了闭自己的独眼,在水汽氤氲中,将筷子伸入沸腾的铜锅里,耳边便传来呼唤声。
“裴大公公,吃肉吗?我的给你吃哟!”
他垂眸瞥了一眼,便见小女娃嘴里吧唧地嚼着肉,还将一个装肉的小瓷碗高高举起。
裴安闻着肉香,面无表情地回道:“多谢郡主赏赐,我老了,吃不……”
话未说完,那瓷碗里的肉便到了自己碗中。
裴逸将小女娃拉了回来,往她嘴里又塞了一根长长的韭菜。
见小女娃努力将菜揪进嘴里,他抬眸瞧向板着脸的老太监,“师公再不吃肉,就不好吃了。”
裴安盯着铜锅里翻滚N遍的肉片,至它投下,便没了机会上来。
他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才认命地将碗里的羊肉夹起放入嘴中。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道遗憾的声音。
“这韭菜定是虞小姐派人送过来。昨日,虞小姐听闻崔小姐失踪,就让我别去卖菜了,她也不会出来。昨夜又是四家小姐在家中丢失,虞小姐可能要连夜回老家了。”
林寅虎注视着小堂妹努起的嘴,惆怅道。
一语了了,其余三小只之间的欢快气氛便淡了许多。
小以宁抬起头询问老乡:“表叔,您真得能将崔姐姐她们找回来吗?”
裴逸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抚道:“晴姐儿怎忘了,表叔最会以身涉险,拐走的人定能回来。”
如要证明他的话一般,厢房外又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不多时,阿大出现在门口,禀报道:“回公子,赵郎中在闹市利用昨夜拐走的一个小姐,又拐走了两家小姐,她俩的父亲皆在礼部任职。”
“继续盯着。”裴逸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
小以宁:⊙▽⊙
小娃惊愕地瞧着离开的阿大,又一脸懵逼地抬头望向老乡,不可置信地惊呼:“表叔,原来您都知晓啊!那崔姐姐……”
裴逸却很实诚地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赵郎中会拐走崔之瑶,更不知道他还会拐走其他家的小姐。只因提前盯着,才知晓他做的事。”
“我想……此人无非是两个目的,一便是为了自家主子,以此挟持百官,二就是他没了制药女的人选,以此充盈。”
“不过不管是哪种,咱们都不能硬拼,江篱说此人浑身是毒,碰不得。”
小以宁听完这些,刚想说可以射杀此人,便听老乡又头疼地说道:“此人还死不得,还要从他口中套出他制药女之地,彻底销毁才能以绝后患。”
“希望你爹和诚子哥此行顺利,能从上官大夫那套出话来,就不必如此麻烦。”
小以宁也跟着泛起忧愁,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裴安默默听着两小只的对话,目光瞥向还在埋头苦吃的另外两人,眉梢慢慢泄出不屑。
“小子,你以为你一个孩子能翻盘大人的周密计谋,还是以为在我这里讨得便宜,便能在大人之间肆意妄为,真是大言不惭,别到时候,怎么死的不都知晓。”
小以宁转头,愤怒地瞪着他,坚定地维护道:“呸呸呸,我表叔会长命百岁哒!比您活得还要久。”
裴安没有反驳,低喃道:“那是必然的。老朋友都走完了,我也差不多啦。”
小娃听到此言,抿了抿嘴,懒得和这身将就木的老人计较,她奶凶奶凶地哼了一声,便瞧向两个小伙伴。
忽略掉王滚滚,她满是诧异地瞧着自己的小堂哥,不解问道:“虎哥儿,你为啥没反应。”
林寅虎挠了挠头,“我怕给裴小叔添乱,也怕给小叔叔和诚子叔添乱。昨日,我归家时,夫子这些日子叫我在外少说话,免得被人套话。”
“他与我说那逛花街的男人,若遇到相好的被达官贵人请走,他便会命下人,去找那些年纪小的套话,一点神情都能猜到许多,达官贵人好多把柄就是这么露出来的。”
小以宁:( ̄- ̄),这不是她爹与大舅舅常常给虎哥儿提醒的话吗?
小娃下意识地好奇问道:“虎哥儿,那青山叔叔有和你说达官贵人的把柄不。”
林寅虎一听此言,立马来劲,将筷子一搁,张口就来:“我夫子与我说,有些贵人怕丢人,会在酒里下药饮下,让自己更快活。”
小以宁:( ?◇?)?金枪不倒丸吗?
“我夫子说,此事屡见不鲜,但不能向外透露,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不过总有些修炼不到家的小丫头,被人套走了话。”林寅虎继续说道。
小娃瞬间顿悟,原来不是虎哥儿记不住,而是她爹和大舅舅因材施教太死板,应该因瓜施教,他才能牢记于心。
而就在这时,王滚滚询问道:“虎哥儿,那你夫子可有讲他们会在酒里下什么药?”
林寅虎思忖片刻,随即眼睛一亮,回应道:“滚滚,他们下的是逍遥散。”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道爆喝。
“虎哥儿,你又在晴姐儿面前乱说什么?”林玉瓒黑着脸地出现在门口。
王诚站在其身后,神色不愉地询问:“虎哥儿,是谁与你提及逍遥散的事?此乃禁药,在外说不得。”
林寅虎立即噤声,又小心翼翼地抬眸:“小叔叔,诚子叔,虎哥儿知错了。”
小以宁瞧见两个老男人这么快归来,赶忙捧着碗过去,岔开话题道:“爹,大舅舅,吃火锅!”
两个老男人面色稍缓,同时拒绝:“不必,晴姐儿也莫要贪多!”
两人皆瞪了一眼话多的小少年,便瞧向桌上独眼的老人,向他拱了拱手。
“多谢裴公公照看我家几个孩子。”林玉瓒诚恳道谢道。
裴安轻掀眼皮,这次他仔细打量眼前人一番,慢悠悠地评价道:“上次看着你模样颇为磕碜,如今瞧来确实长得细皮嫩肉的,怪不得能讨得皇太后欢心,将先太子培养的暗卫拨一半给你。”
林玉瓒:(▼へ▼メ),这老阉狗,真是见一次,讨厌一次!
“不是哒,裴大公公!”小以宁仰着小圆脸纠正道:“是因为我祖母叫连姝,皇太后才给我爹哒!”
不成想,裴安手里的酒壶竟闻声落地,发出一道破碎的声音,里头的酒水也撒落一地。
他踉跄着扶住桌沿起身,面上亦是泛起诡异的潮红,睁着那浑浊的独眼,颤声道:“你娘是...连姝?你竟是连姑娘的孩子?”
林玉瓒没有否认地颔首,随即困惑地问道:“裴公公认识我母亲。”
老太监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所有人,又在林玉瓒父女俩脸上停留一瞬,便如魔怔了般,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天意啊,天意啊!”
众人:……
王诚见此情形,无奈地向老对头投去一个眼神,无声地说道:“看来此人知晓不少师母的事,说不定还知晓你亲爹是谁!”
林玉瓒则沉默地瞧着老太监,等着机会询问。
谁料,裴安只是重复着几次方才的话语,便冷静下来,沙哑地回复道:“连姑娘当年的名头响彻燕京,何人不知。只是我未料到,她还会有个孩子,竟这般大了。小子,你可知你爹是谁?”
林玉瓒:……
“我爹叫林福顺。”林玉瓒回道。
“林福顺?”
老太监的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他再次抬眸,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划过一丝明悟,最后缓缓点头:“原来连姑娘在失踪之后,另有眷属了。也好,她那般的女子怎能活在阴谋诡计之中,真好啊!”
林玉瓒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嘴,心中已然知晓在此人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他瞧向四小只:“裴逸,晴姐儿他们吃完,便带他们出来,我与舒志在前厅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