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后院的古井旁,几片落叶无声飘落。
井壁上的一块青砖微微凸起,随即被一只冷白的手缓缓按下。
“咔嚓——”
一声极轻的机括声响起,井壁竟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甬道。
舒长钰率先踏入甬道,暗一与林逸风紧随其后。
甬道内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尘封多年的霉味,仅靠手中火把照明,光影在石壁上摇曳,映出三人沉默的身影。
“这密道倒是修得隐秘。”林逸风用折扇敲了敲石壁,“高皇帝当年倒是未雨绸缪。”
可惜了,这未雨绸缪的后手,终究成了后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舒长钰眼神淡薄:“越是隐秘的地方,越容易藏污纳垢。”
林逸风啧啧两声,不再多言,只加快脚步跟上。
就在舒长钰他们潜入秘道的同时,辰王带着顾千帆及一队亲信精锐,团团包围了护国寺。
顾千帆被两名亲卫架着胳膊,拖到古井旁。
“王爷,秘道入口就在那口古井之下。”他指着那口井,枯槁的脸上难掩激动。
果然史书不曾欺他!
只要助辰王攻入皇宫,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李景琰示意亲卫上前查看,两名亲卫攀着井壁而下,不多时便传来一声轻响。
机括启动了。
“王爷,确有密道!”井中传来亲卫的呼喊。
辰王当即大喜,挑选了五十精锐,亲自带着顾千帆,顺着密道潜入。
顾千帆被推搡着跟在队伍中间,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掌心,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辅佐辰王登基,权倾朝野的景象,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他痴痴地笑出声,笑声在幽深的密道里回荡,带着几分癫狂,听得人头皮发麻。
李景琰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嫌恶,若不是还有几分利用价值,这疯子早就被他一刀砍了。
永定门。
辰王军入城后,带走了大半兵力,只留少数人看守城门。
此刻,这些人肆无忌惮地搜刮着沿途商铺,甚至有士兵闯进民宅,抢夺财物。
他们浑然不知,危险已然临近。
城外,一支军队正悄然靠近。
“王爷,辰王主力已入城,此刻城门空虚。”探子单膝跪地,向李言澈禀报。
李言澈立于马上,少年面容在晨光中如玉般清冷。
他微微颔首,抬手做了个手势:“传令,全军出击。”
八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城门,守军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箭雨射成了筛子。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永定门便易了主。
“怎么还有人抢在我们前头?”
不远处,舒长武遥望着城门方向,挠了挠头,粗声粗气地嘟囔。
身旁的副将探头一看,嘿了一声:“是惠王殿下的兵马,来得倒是快。”
舒长武摸了摸下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有人替咱们打开了城门,正好省些力气。传令下去,全军跟上,咱们也进去凑凑热闹。”
北疆铁骑训练有素,虽长途奔袭,却依旧军容严整,步伐稳健。
他们悄无声息地跟在惠王大军身后,如同蛰伏的猛兽,只待时机便要亮出獠牙。
与此同时,皇宫。
密道尽头连着御花园假山,出口处的石板被巧妙伪装成一块松动的岩石。
林逸风抖了抖衣袖上沾染的蛛网,嫌弃地摇头:“这密道多少年没人用了?”
“谁知道。”舒长钰拂去肩头的灰尘,目光扫过四周。
园中的秋菊开得正盛,却无人赏玩,只余下满地断枝残叶。
远处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夹杂着禁军的嘶吼与辰王军的呐喊,厮杀声穿透重重宫墙,在寂静的御花园里格外刺耳。
宫女太监们早已四处逃散,偌大的皇宫宛如一座空城。
从御花园到乾元宫路上,竟无一人阻拦。
舒长钰一行三人如无人之境,很快便来到乾元宫外。
此时宫门紧闭,门口禁军仍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都在这里面了?”舒长钰眼眸微眯,目光落在紧闭的宫门上,声音冷冷淡淡。
林逸风折扇轻点掌心,侧耳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哭喊与呵斥,勾唇道:“新帝、太后,还有几位重臣,都在里面。”
“就差李承辉、王承嗣他们几个了。”
暗一开口,金属质感的嗓音低沉冷硬:“主子,动手吗?”
“不急,等暗三的信号。”
等人齐了,才好一起清算。
宫外。
李承辉、王承嗣一干朝臣打开城门迎接辰王入城后,便都在宫外候着。
只等辰王拿下皇宫,他们便能立即恭迎新君登基,届时自己便是从龙之臣,依旧能在新朝占据一席之地。
此时,众人立于朱雀大街旁,神色各异。
有面露期待者,有忧心忡忡者,也有故作镇定者,皆伸长了脖子望向皇宫方向,只盼着辰王能尽快传来捷报。
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心头一紧,以为是皇宫那边有了消息,纷纷侧目望去。
却见来的并非辰王的信使,而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
为首的少年身着玄色铠甲,眉目如画,正是惠王李言澈。
惠王就藩时不过五岁稚童,如今稚童已长成少年模样,李承辉等官员自是认不出他来。
李言澈勒马停于众人面前,凤眸微垂,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群衣冠楚楚的朝臣。
“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少年声音清朗,语带嘲弄。
李承辉看着眼前这一支气势凌厉的骑兵,脸上惊疑不定,强作镇定地拱手问道:“这位将军,不知是哪路兵马?辰王殿下已入城,还请将军莫要轻举妄动。”
李言澈闻言轻笑,手中马鞭随意地敲击着掌心:“李相好记性,连本王都不认得了?”
听少年自称“本王”,李承辉闻言一愣,仔细打量眼前少年,忽然瞳孔骤缩。
这眉眼轮廓,竟与贵太妃有几分相似。
“惠...惠王殿下?!”他声音发颤,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难为李相还记得本王。”李言澈似笑非笑,“听闻皇兄驾崩,本王特来奔丧。怎么,李相不欢迎?”
李承辉额头渗出冷汗,勉强挤出笑容:“殿下说笑了,藩王无诏入京,乃是大罪,老臣怎敢......”
话未说完,便听一声嗤笑:“李相怕是年老昏聩,连‘国丧期间,藩王可入京奔丧’的祖制都忘了?”
“还是说,李相眼里只有七皇叔,早已不将皇室祖制放在心上?”
李承辉脸色煞白,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身后的几位官员也慌了神,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李言澈对视。
李言澈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扬鞭策马从他们旁边经过。
皇宫正门处,厮杀声愈发惨烈。
李言澈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直指宫门:“拿下!”
身后骑兵如离弦之箭,瞬间冲入战团。
本就疲惫不堪的辰王军猝不及防,阵型大乱,很快便溃不成军。
宫门处的局势,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