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看完,简单休息。去到门边将其锁死。
暂时隔绝了通道里浑浊的空气和隐约的人声,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头顶换气扇单调的嗡鸣。
她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动作,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低矮的天花板,简陋的铁架床,小小的床头桌,以及角落里那个冰冷的“独立便器”。
重点检查了门框上方、墙角接缝、通风口,甚至那个小小的圆窗边缘。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孔洞或微小的透镜反光。
她甚至还不放心的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在房间内缓缓扫过——除了钢铁本身的冰冷死寂,没有感应到任何电子设备的微弱波动或窥视的视线。
“暂时安全…”木香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果断将手腕上的“铁砧”解下,塞进一个厚实的不透光布袋里,扎紧袋口,随手扔在冰冷的床头桌上。
隔绝了可能的远程监控。
接下来她的动作变得麻利起来。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半旧的水桶和抹布,打湿,开始仔细擦拭。虽然房间表面看起来只是积了层薄灰,但她擦得格外认真,尤其是那个小小的圆窗,厚厚的树脂玻璃被反复擦拭,直到透光度清晰了不少。
擦拭完墙壁和桌面,她走到角落的“独立卫浴”旁,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空间实在太小,毫无隐私可言。
她又从空间里找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旧麻布,用细绳和几个小挂钩,在蹲便器和洗手盆前方拉起一道简陋的帘子,勉强将这个功能区域与生活空间隔开。
回到窗边,木香又拿出一小块深色的、相对厚实的棉布,用同样的方法在圆窗内侧固定好,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窗帘。
白天可以卷起来,让荒野的光线和视野透进来;夜晚则拉上,隔绝内部的光线外泄和可能的窥探。
做完这些,她终于开始布置这个临时的“家”。
从空间里取出尺寸合适的柔软床垫、干净温暖的被褥枕头,铺在冰冷的铁架床上。床头柜上放上一个朴素的陶瓷水杯。
整个冰冷压抑的钢铁盒子,瞬间被注入了一丝属于“人”的生活气息,虽然依旧狭小,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木香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目光落在洗脸池上小镜子里自己乱糟糟、沾满灰尘和汗渍的头发上。
是时候清理一下了。她拿出剪刀和梳子,准备就在那个小小的洗手盆前解决。
就在她对着窗玻璃模糊的倒影比划着长度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蠕动感。
“麻麻…要剪头发啦?”芽芽嫩生生的意念带着点好奇和…警惕?
紧接着,木香只觉得头皮一轻,一个带着两片嫩叶的小脑袋从她额前的发丝里探了出来。小家伙扭动着细小的根茎,竟然自己从她的头顶“站”了起来!然后,它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两条作为根须的小短腿(如果那能称为腿的话),慢悠悠地、一步一晃地来到她的肩膀,最后在她右肩靠近锁骨的位置“坐”了下来,两片叶子还惬意地晃了晃。
“麻麻,你剪吧!芽芽乖乖,给麻麻让位置!保证不乱动!”小家伙的意念充满了“我很懂事快夸我”的得意。
木香:“……”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握着剪刀的手停在半空,镜子里映出她瞬间瞪大的眼睛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股混合着荒谬、气恼和哭笑不得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肩膀上那个还在晃叶子的小不点身上。
“所以你不一定非要待在我头上,你…能下来?!”木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想起最初,这小家伙不管怎样都牢牢扎根在她头顶,像个甩不掉的小帽子。她尝试过无数次,想把它挪到肩膀上、口袋里,甚至背包上,结果这小东西的根须就跟焊死在她头皮上一样,纹丝不动!她一度以为这家伙就是长在那里的变异体!
搞了半天,它能动?!它能自己走?!它之前纯粹是赖着不走?!
“啊?”芽芽似乎被木香骤然爆发的情绪吓了一跳,两片叶子都僵直了,传递过来的意念带着茫然,“能…能呀?芽芽…芽芽不是一直在动嘛?”它指的是叶子晃动。
“我是说!你能离开我的头顶!能自己挪到肩膀上来!”木香几乎是低吼出来,指着自己刚刚获得“解放”的头顶,
“那你之前为什么死赖在上面不下来?!我拽都拽不下来!”
芽芽这才反应过来木香在气什么,小小的身体猛地一缩,传递过来的意念瞬间充满了心虚和慌乱:“啊!这个…那个…顶顶…顶顶高!看得远!风…风吹叶子…舒服!而且…而且…”小家伙急中生智,
“而且麻麻的头皮暖暖的,软软的,芽芽喜欢!是…是芽芽的家!”
“家?”木香气笑了,
“我看你是欠收拾!给我下来!以后不许上头顶!”
“不要!”芽芽的意念瞬间带上哭腔,小身体猛地一弹,根须发力就想顺着她的脖子重新窜回头顶的“风水宝地”。
“顶顶是芽芽的!芽芽和麻麻的发发是好朋友!”
“好朋友个鬼!”木香眼疾手快,一把将刚刚弹起的小家伙捏在指间。芽芽只有拇指大小,被她捏着,细小的根须在空中徒劳地蹬踹着,两片嫩叶也蔫蔫地垂下来,传递出强烈的委屈和抗议。
“放开芽芽!麻麻坏!顶顶晒太阳好!肩膀冷冰冰!”小家伙用意念控诉。
“外面那么晒,头顶都快烤熟了,好什么好?再说,你怕什么冷?你是植物!变异植物,木系异能变异出来的植物!你冷什么冷!”
“不懂!芽芽就喜欢麻麻头顶!软乎!还有头发挡风!”小家伙耍赖。
“挡风?我看是挡视线!每次战斗都碍事!下来!”木香毫不退让。
“呜呜…麻麻嫌弃芽芽了…所以爱就笑死啦....”小家伙开始假哭,意念里水汪汪的。
“对,爱笑死了,我也快被你孝死啦,你少来这套!撒娇没用!”木香板着脸,但看着指尖蔫头耷脑的小东西,心里那点火气又有点消了,语气稍微软了点,
“听话,以后就待手腕上。又隐蔽又安全,还能随时帮忙。”
“那…那在没人的地方…芽芽能回去顶顶看看风景嘛?”小家伙敏锐地捕捉到木香语气松动,立刻讨价还价。
“不行!野外也不行!”木香立刻警惕。
“一点点嘛!就一会儿!芽芽保证乖乖的!不碍事!”小家伙扭动着身体,根须讨好地蹭着木香的指尖,
“芽芽最喜欢麻麻了!麻麻最好啦!”
“……”木香被它这无赖劲儿弄得彻底没脾气。
最终,在芽芽可怜巴巴的卖萌,以及“保证绝对配合战斗需要立刻转移”的赌咒发誓下,木香勉强同意了它可以在野外无人的地方回到头顶。
但日常驻扎点,有其他人的地方,必须老实待在手腕上衣袖下面!
一场关于“头顶主权”的严肃外交谈判,以木香的“无情镇压”和芽芽的“有条件投降”告终。
小家伙蔫蔫地缠绕在木香的左手腕上,根须小心翼翼地缠绕着她的腕骨,两片叶子耷拉着,一副“被迫离家”的可怜模样。
木香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它,这才拿起剪刀,对着窗玻璃,开始清理自己那一头乱发。
剪完头发又好好的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柔软的衣物。
木香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连带着身处钢铁牢笼的压抑感都减轻了不少。
脏衣服洗净,挂在拉起的帘子后面晾着。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淡下来,外面通道里的声音陡然增多了起来,由远及近,如同涨潮的海浪。
“回来了回来了!累死老子了!今天差点让那钢针豪猪给拱了屁股!”
“嗨,你那算啥,老刘他们队更惨,碰上一窝铁线藤,折了两个人…”
“嘘!小声点!让治安队的听见又该找麻烦!…不过今天收获还行,那几块辐射矿应该能换不少分…”
“换分顶屁用!房租又涨了!攒到猴年马月才能搬出这鸽子笼?!”
“知足吧!好歹有瓦遮头!总比睡外面喂变异兽强!”
粗粝的男声交谈着,带着疲惫、抱怨,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微薄的希望。脚步声沉重杂乱,伴随着载具拖过金属地面的刺耳摩擦声。
突然,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金属墙上,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尖利刺耳的哭骂:
“王有财!你这个窝囊废!天天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老娘累死累活拾荒攒的分,全让你这酒鬼灌进狗肚子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老娘明天就去房管处申请分居!”
“离…离就离!吼什么吼!败家娘们…嗝…老子…老子挣钱养家容易吗?喝点酒怎么了?”一个醉醺醺、含混不清的男声不甘示弱地吼回来。
“挣钱?你那点分够买你喝的劣质酒水么?要不是老娘…呜呜呜…”女人的哭骂声被什么东西堵住,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和更激烈的厮打碰撞声,金属墙壁被撞得砰砰作响。
这激烈的争吵还没平息,通道远处又传来孩童追逐打闹的嬉笑声和尖叫声:
“哈哈!抓住你啦!小豆子!把你的铁弹珠交出来!”
“不给不给!这是我爸给我磨的!”
“快给我!不然我告诉巡逻队你偷溜进能源管道玩!”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站住!”
一阵慌乱的奔跑声、金属弹珠滚落弹跳的清脆声响、孩童的惊呼和追逐的笑闹由远及近,又快速跑远。
与此同时,不远处公共水房的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脸盆碰撞声、男人粗声大气的漱口声、女人互相招呼着洗菜做饭的交谈声:
“张姐,今天这变异薯块看着不错啊,哪弄的?”
“嗨,东边废料场边上挖的,费老大劲了,辐射值勉强达标。凑合吃吧!”
“老李,让让,我接点水!”
“催什么催!没看我正洗着吗?排队去!”
各种声音——疲惫的抱怨、激烈的争吵、天真的嬉闹、日常的琐碎——交织在一起,通过并不隔音的金属墙壁,毫无保留地涌入d-471狭小的空间。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劣质燃料炉点燃时“噗”的爆鸣和燃烧的呼呼声,甚至还有不知哪家飘来的、带着焦糊味的食物气息…这些声音和气息,混乱、嘈杂,充满了底层生活的艰辛和粗粝,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滚烫的生机。
木香靠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上,就着床头桌上水杯里清澈的水,小口吃着空间里拿出的、还温热的盒饭。
芽芽似乎也习惯了新的“驻地”,在她手腕上安静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她静静地听着门外这个钢铁蜂巢里上演的烟火百态。
这里的嘈杂混乱,反而构成了一种诡异的“安心”。这是人类聚居地特有的、属于市井的喧嚣。虽然压抑,虽然困顿,但至少…暂时安全。
在这片属于底层拾荒者的、混杂着机油、汗水和焦糊食物味道的钢铁交响曲中,疲惫如潮水般涌上。
木香拉上那扇小小的布帘,将壁灯关闭。在床铺的柔软包裹下,意识渐渐沉入黑暗。钢铁堡垒的第一夜,在门外的烟火气中悄然滑过。
“哐当!哐当!”
“动作快点!晚了好的采集点都被占了!”
“催命啊!让不让人活了!”
“二狗!别磨蹭!走了!”
第二天清晨,木香是被门外更加喧嚣的催促声、金属门的开关碰撞声和粗声大气的吆喝声吵醒的。
天光透过小圆窗的窗帘缝隙,在地面投下朦胧的亮斑。钢铁堡垒新的一天,在拾荒者们匆忙的步履中开始了。
木香也迅速起身洗漱,动作麻利地将床上柔软的被褥床垫收起,换回昨天买的、粗糙扎人的薄毯子和硬邦邦的旧枕头。
床头柜上的水杯也换成昨天那个不起眼的旧搪瓷杯。
挂在帘子后的干净衣服收起,换上那套沾着泥点、看着就风尘仆仆的旧外套。
确认房间里所有不该出现的、会暴露空间秘密的物品都收拾妥当,她才拉开门帘,将手腕上的“铁砧”重新戴好。
推开沉重的金属门,通道里已是人潮涌动。
背着背篓、拖着简易载具的拾荒者们,像一股浑浊的溪流,朝着出口方向涌去。
汗味、劣质烟草味、隔夜的酒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木香融入人流,立刻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有好奇的打量,有对新面孔的审视,有漠不关心的无视,也夹杂着几道带着估量和些许不怀好意的窥探。
她微微低下头,将衣领拉高帽子拉下,让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具体面容。
脚步不疾不徐地跟着大家往前,随着人流穿过巨大的城门闸口,灼热的阳光和带着尘土气息的风瞬间包裹全身。
回头望去,巨大的钢铁堡垒在晨光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链轨深深嵌入大地。而前方,是无垠的、被朝阳染上金边的长满变异植物的茂盛荒原。
拾荒者的队伍如同投入大海的溪流,迅速在广袤的荒原上分散开来,奔向各自熟悉的区域或新发现的资源点。
木香也刻意放慢脚步,选择了一个人相对较少、植被稍显茂密的方向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抬起手腕,启动了“铁砧”的扫描功能。
表盘露出一根探测针,她不时停下来,煞有介事地将“探针”刺入某株看起来毫无价值的、叶片枯黄的杂草上。
“嘀…辐射值:高度污染。无特殊能量反应。无经济价值。”“铁砧”的电子合成音清晰地播报着结果。
木香便摇摇头,向前继续检测,做出一副认真寻找却一无所获的失望样子。偶尔遇到其他拾荒者从附近经过,看到她这副“菜鸟”模样,有的嗤笑一声走开,有的则好心提醒一句:“新来的?别在这片浪费时间了,草根都被人刨干净了!往东边废料场边上看看,运气好能挖到点低辐射的薯块!”
木香便“感激”地点点头,换了个方向,继续她那“效率低下”的探索。
就这样走走停停,装模作样地不停检测,她逐渐脱离了人群的视线范围。
当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荒草的摇曳和她自己的脚步声时,木香停下了所有伪装动作。
她靠在一块巨大的、风化的岩石后面,警惕地再次环顾四周。
荒原辽阔,最近的拾荒者也只是地平线上几个模糊的小点。
此刻她不再需要任何伪装。体内木系异能运转,芽芽也响应地将小小的身体微微挺直,两片嫩叶无风自动,散发出柔和的翠绿色微光。
“芽芽,开始吧。最大范围,扫描感知,寻找中低度可食用植物、大型金属反应或者变异生物。”木香用意念清晰地传达指令。
“嗯!芽芽收到!和麻麻一起找!”小家伙的意念充满干劲。
无形的感知力场,以木香为中心,如同水波般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木香的异能如同精密的地质雷达,甚至能深入地下,只要植物根须能够到达的地方就都能被她感知。
而芽芽则如同最敏锐的生命探测器,它的感知更偏向于生命能量和特殊的自然能量波动,范围甚至比木香更广,能捕捉到远处强大变异兽的蛰伏气息、或某些稀有能量植物的微弱灵光。
一人一植的感知力场叠加、交融,覆盖了远超“铁砧”扫描仪所能企及的广阔区域。
荒原的地表之下,如同展开了一幅立体的、充满各种能量标记的图谱。她们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新手拾荒者,而是开启了真正的、高效的荒野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