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疤脸看都不看其他还在发愣的队伍,带着自己的小队,如同受伤但依旧凶悍的狼群,沿着泥脊,一头扎进更深、更浓的灰雾之中。
身后,蟾蜍群的混乱嘶鸣、蛤蟆王的愤怒咆哮,以及浓雾深处传来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和撕裂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不知在浓雾和死亡威胁中奔跑了多久,后面的队伍也慢慢反超,只是受伤的没几个都是身强体壮行动迅速的。
脚下令人心悸的死水潭似乎少了一些,前方隐约出现一片相对开阔、长着稀疏枯黄杂草的区域。这草地在死水林中显得异常“干净”,至少没有那些冒着毒泡的水潭和覆盖着黑绒的枯树。
那几个小队的剩余成员,看到这片“安全”的草地,如同饿狼见了肉,完全不顾队形和什么队长的警告,争先恐后地扑了进去,一屁股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不少人直接躺倒,连武器都丢在一边。
“妈的…总算…能喘口气了…”
“水…给我水…”
哭喊声、呻吟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声混杂在一起。
疤脸小队紧随其后赶到。铁塔背着几乎虚脱的阿丽,山狗和土狼互相搀扶,红姐扶着脸色惨白、右臂包扎处渗着黑血的黑子,木香和小娟护着老猫。
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身上沾满泥浆、血污和恶心的蟾蜍粘液。
草地上的空地已经被先到的人挤满,没有能够完整的容下整个队伍的地方。
几个九队的队员甚至因为争抢稍微干燥点的位置而互相推搡咒骂。
疤脸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这片看似平静的草地,又看了看那些毫无纪律瘫倒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厌恶。他正准备找个边缘地方让大家挤一挤。
这时,木香却轻轻拉了一下疤脸的衣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小队每个人耳中:“别进去。去那边。”她指向草地边缘靠近一个死水潭的地方。
那里有一小片光秃秃的黑色泥地,面积不大,紧邻着不断翻涌恶臭气泡的潭水,周围零星长着几株低矮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
众人一愣。山狗刚想抱怨那边更臭更靠近水潭,疤脸却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听木香的!过去!”他对木香这种近乎直觉的判断,在经历了泥鳅陷阱和队伍多次化险为夷之后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
小队成员虽然不解,但服从命令已成习惯,疲惫的身体也懒得争辩,默默地跟着木香走向那片靠近死水潭的泥地。
刚坐下,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冽的草木异香,正是从旁边那几株淡紫色小花上散发出来的,稍稍冲淡了死水潭的恶臭。
(麻麻羞羞脸!骗仁!才不是凑巧呢!)芽芽在木香脑海中得意地叫着,意念带着邀功的雀跃
(是芽芽发现那些坏草草下面藏着好多好多的吸血坏虫虫!细细的,像头发丝!它们躲在草根里,就等着臭臭的人躺上去呢!而且芽芽发现这个香香草!坏虫虫不喜欢!所以不过来!)
木香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无人察觉的笑意,意念温柔回应:(嗯嗯,芽芽最厉害,最聪明了。没有芽芽,我们都要被坏虫虫咬。)
她轻轻抚摸着袖口下那点微小的凸起。
刚安抚好芽芽,草地中心就传来了第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强子!强子你怎么了?!”
只见一个原本还在和同伴说话的十队队员,毫无征兆地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向前栽倒,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刚才还瘫倒在地上喘息的人,接二连三地无声倒下!都是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如同瞬间被抽干了血液!
“怎么回事?!”独眼龙惊怒交加地冲过去,抓住一个倒下队员的衣领猛摇,“醒醒!妈的!队医!队医呢!”
九队那个懂点急救的队员(队医早已死在蛤蟆口中)慌忙上前,撕开一个倒下队员的衣襟,想检查是否有外伤。
“嘶——!”当他看清那队员胸口的情况时,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缩回了手,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只见那队员裸露的胸膛、腹部皮肤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条条细长的、如同黑色发丝般的东西!它们正疯狂地蠕动着!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发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从发丝粗细,迅速变成蚯蚓般大小,再膨胀到如同成年人的大拇指般粗壮!颜色也从深黑变成暗红、紫黑!它们紧紧吸附在皮肤上,贪婪地吮吸着,身体随着吸血而不断胀大、蠕动,如同挂满了无数条吸饱了血的、恶心的紫黑色肉虫!
“是…是蚂蟥!变异蚂蟥!”那队员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蚂蟥!我身上有没有?!”
“啊!我腿上有东西在动!”
“滚开!滚开啊!”
惊恐的尖叫、歇斯底里的拍打、绝望的咒骂、崩溃的哭喊交织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人们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拍打着身体,试图将那些恐怖的水蛭拍掉。但那些变异蚂蟥吸附力极强,身体滑腻异常,被拍打后反而钻得更深,或者直接钻入衣物覆盖的其他部位。有人甚至抽出匕首,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吸附在身上的蚂蟥割下来,结果却划开了自己的皮肉,鲜血淋漓!
草地变成了人间地狱。倒下的人身上爬满了不断膨胀的蚂蟥,如同覆盖了一层活着的、蠕动的紫黑色地毯。站着的人也在疯狂地抓挠、拍打,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疤脸小队这边,所有人脸色煞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木香,又看向自己身下光秃秃的黑色泥地和旁边那几株散发着清冽香气的淡紫色小花。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难以言喻的寒意同时涌上心头。
疤脸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钉在木香平静的脸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很多话,但最终只是化成了:“…怎么回事?”
木香指了指旁边那几株不起眼的淡紫色小花,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别问我,我也是凑巧。被虫子咬怕了,见这边干净点,又闻着这草有股怪好闻的异香,想着也许能驱虫,就过来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没想到歪打正着。”
(哼!麻麻又骗仁!是芽芽先发现的香香草!芽芽棒棒!)芽芽在木香脑海里不满地哼哼唧唧。
木香指尖在袖口内极其轻微地一拂:(是是是,芽芽最棒。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
(唔…那好吧…芽芽乖乖…)小家伙的意念带着点小委屈,但还是答应了。
疤脸深深看了木香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不再追问。其他人也恍然大悟,看向那几株救命小草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后怕。红姐更是眼睛一亮,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草药师和队医,她仔细辨认着那几株淡紫色的小花,越看越是惊诧。
“这…这难道是…二级变异的‘净秽香蒲’?”红姐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压低了声音,“虽然植株变异得小了很多,但错不了!这香气,这叶脉纹路…天啊!这东西可是宝贝!能解百毒,净化秽气,一片叶子就能在黑市换十人份的浓缩营养剂!有了它,我们小队的任务指标…”她的话没说完,但眼中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不仅仅是救命草,更是巨大的财富和任务保障!
红姐激动地俯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准备小心翼翼地采摘这价值连城的香蒲。小队其他人也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几株在死水潭边摇曳生姿、散发着清冽异香的小小植物。连阿丽都暂时忘记了脚踝的剧痛,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就在红姐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其中一株香蒲那细长的叶片时——
哗啦!!!
毫无征兆!死水潭那原本只是翻涌着粘稠气泡的墨黑色水面,猛地炸开。
一只巨大的寸的鳌钳,猛地从炸开的水面下探出!
这只鳌钳,通体覆盖着厚重、粗糙、如同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甲壳,甲壳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荧光的深绿色粘液。
钳身巨大得如同一扇厚重的城门,边缘布满了狰狞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锯齿,每一根锯齿都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和干涸的血迹!钳口张开的角度,足以轻易将一头壮硕的公牛拦腰剪断!
它的目标——正是红姐伸向香蒲的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红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激动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茫然。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冰冷、粘腻、带着万吨潭水的威压和巨钳撕裂空气的尖啸,冻结了她的血液和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