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狗立刻抄起一根原本用来撬马蹄孛的粗铁钎,黑子则无声地拔出了腰间的战术匕首,刀刃在暮色中闪过一丝寒光。两人眼中同样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疤脸抱着那个沉重的、饱含怒火的“麻袋球”,再次踏入冰冷刺骨、翻涌着血色泡沫的河水中,一步步走向那个凶悍的巨蚌。山狗和黑子一左一右紧随其后,三人呈一个充满进攻性的三角阵型,眼神都充满了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凶狠。
距离巨蚌还有三四米远时,疤脸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手臂肌肉块块虬结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巨大的“麻袋球”朝着巨蚌前方不远处的河面狠狠砸了过去!动作狂暴,带着宣泄般的怒火!
“噗通!”
巨大的水花猛烈溅起!如同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巨大的落水声和水花的剧烈扰动,瞬间如同挑衅般刺激了那个本就处于攻击和进食状态的巨蚌!它似乎感觉到新的、更大的“猎物”出现在附近,一直死死紧闭的厚重蚌壳,猛地再次张开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比之前咬住麻袋时张开的更大,露出了里面狰狞的、沾着麻袋碎屑和不明粘液的锯齿状咬合肌,以及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黏腻的黑暗!同时,缝隙深处,那道惨白色的高压水柱再次开始疯狂地凝聚、压缩,发出“嗤嗤”的可怕蓄能声!
就是现在!巨蚌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攻击蓄势待发,也是它防御相对“松懈”的瞬间!
“黑子!”疤脸暴喝!如同进攻的号角!
早已蓄势待发、如同阴影中等待时机的猎豹般的黑子,从侧翼无声而迅猛地冲出!他动作快如鬼魅,在巨蚌张开缝隙、准备再次喷射水柱吞噬“麻袋球”的刹那,将手中锋利的战术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入巨蚌张开的壳缝之中,猛地扎在它暴露出来的、相对柔软的闭壳肌上!
“噗嗤!”
匕首深深刺入软肉!发出沉闷的撕裂声!
“嘶——!!”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用金属刮擦玻璃、又像无数怨魂尖啸的嘶鸣猛地从巨蚌内部爆发出来!那是剧痛引发的疯狂反应!它张开的缝隙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强行闭合,碾碎这个胆敢伤害它的小虫子!同时,缝隙深处正在凝聚的高压水柱瞬间变得不稳定,能量开始紊乱逸散!
“山狗!!”疤脸的吼声如同第二道惊雷,紧随其后炸响!
早已绕到另一侧、如同毒蛇般等待的山狗,等的就是这一刻!在黑子匕首刺入、巨蚌因剧痛而短暂失控、注意力完全被黑子吸引过去的瞬间,山狗手中的粗铁钎带着撕裂空气的破风声,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从巨蚌张开的缝隙另一侧狠狠捅了进去!铁钎的尖端带着复仇的意志,同样瞄准了那暴露在外的、另一块闭壳肌!
“噗!”
又是一声沉闷而令人心悸的穿刺声!铁钎深深没入!
“嘶嘶——!!”巨蚌的嘶鸣瞬间拔高到刺破耳膜、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尖啸!两道闭壳肌同时遭到毁灭性的重创!它凝聚到一半、已经开始逸散的高压水柱瞬间彻底溃散,化为一股无力的水流从缝隙中喷涌而出。那两扇厚重如盾牌、边缘锋利如刀的蚌壳,再也无法维持强大的咬合力,如同失去了支柱的城门,痛苦地、剧烈地颤抖着,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凶狠地闭合!只能无力地半张着,露出里面受创的软肉和破碎的麻袋。
疤脸眼中寒光爆射!他等的就是这蚌壳无法完全闭合、力量被废掉的致命时刻!他如同扑食的史前暴龙,再次前冲,目标正是那条漂浮在水面上的、连接着巨蚌口中第一个麻袋的“尾巴”!他大手如同钢爪般一捞,死死攥住了那条湿透的、坚韧的麻袋带子!
“给我——滚上来!!!”
疤脸喉咙里爆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无尽愤怒和狂暴力量的咆哮!他全身的力量如同火山般喷发,灌注到双臂和腰背,双腿如同两根深深钉入河床的巨型钢桩!他身体向后猛地一仰,双臂肌肉块块虬结贲张到极限,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要将这凶物碎尸万段的恨意,向后疯狂拖拽!
“嘎吱…嘎吱吱…咔嚓…”
令人牙酸的、蚌壳与河床淤泥剧烈摩擦、甚至与河底碎石碰撞的声音刺耳地响起!那重达数百斤、如同小型装甲车般的变异巨蚌,在疤脸恐怖的蛮力拖拽下,硬生生地脱离了它盘踞的河床!它被口中的麻袋牵扯着,如同一条被钓钩挂住腮帮的绝望大鱼,在浑浊的血色河水中被疤脸一步步、极其艰难地拖向岸边!所过之处,淤泥翻卷,水波激荡,留下一道深深的、狼藉的拖痕!
岸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后勤队员们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忘记了手中的工作。王胖子张着嘴,肥硕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和一丝恐惧。
当那庞大、狰狞、外壳布满扭曲符文、此刻却显得狼狈不堪的变异巨蚌被彻底拖出水面,沉重地、如同破麻袋般砸在河岸的泥地上时,疤脸才猛地松开麻袋带子,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混合着泥水和血水不断从他脸上淌下。山狗和黑子也累得几乎虚脱,拄着铁钎和匕首,弯腰剧烈喘息,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木香的目光快速扫过岸上堆积的河蚌山。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搏斗中,借着混乱和暮色的掩护,通过和芽芽的配合在河沟里尚未挖到的地方收了许多有特殊能量波动的变异河蚌进空间,有大有小。
铁塔被后勤队员用担架小心翼翼地抬上了其中一辆运输卡车,一名后勤队的医疗兵在红姐的指挥下,正紧张地给他注射强心针、镇痛剂和稳定内出血的药物。
疤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铁塔被安置好,这才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惊魂未定、脸上还残留着震撼的王胖子,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王队,剩下的活,你的人接手!清点!搬运!计分!手脚都他妈给我麻利点!我们的人需要立刻、马上回去接受治疗!耽误了,老子拆了你的后勤部!”
“明白!明白!疤脸兄弟放心!绝对办妥!绝对以最快速度办妥!您赶紧带人回去!这里交给我!!”王胖子此刻再无半分之前的官僚和看戏心态,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额头上冷汗涔涔,转身对着手下队员就是一通气急败坏的咆哮,“都他妈聋了吗?!清点组!上仪器!动作快!搬运组!防护手套戴好!小心轻放!磕坏了一个角,老子扒了你们的皮!计分员!全程录像!按最高标准估值!快!快!快!!”
后勤队员们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那堆积如山的马蹄孛“容器”和岸上两堆大小不一的河蚌山。清点仪器尖锐的滴滴声、呼喊号子的声音、沉重物品搬动的闷响瞬间充斥了河岸,打破了之前的死寂和血腥。
疤脸不再理会那边喧嚣的“丰收”景象。也无力再去理会水中还有多少河蚌没有挖出,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收队。回家。”
残阳的最后一点血色终于被深沉的暮蓝彻底吞噬殆尽,无边的黑暗开始笼罩哭丧沼泽。几辆后勤部的运输卡车满载着令人咋舌的收获,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碾过荒路,驶向如同孤岛般亮着微弱灯光的营地。
疤脸小队的成员们互相搀扶着,跟在卡车掀起的滚滚烟尘之后,沉默地跋涉在归途上。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荒原上回荡,每一步都带着极致的疲惫。
每个人身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已经半干的泥浆,混合着河水的腥气和淡淡的血腥味。
疤脸走在队伍最前方,步伐沉重而稳定,像一座移动的礁石。他脸上的那道疤痕在最后的天光下如同一条深邃的沟壑。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只有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黑暗的剪影。
木香走在队伍中间,手腕上缠绕着芽芽所化的翠绿细藤,藤蔓的顶端嫩叶微微低垂,显得有些萎靡。
她大部分时间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沉静到近乎麻木的外表下,空间里悄然多出的那些深紫色马蹄孛和特殊河蚌,如同滚烫的烙铁,在她心底灼烧。
这份秘密的沉重,远超身体的疲惫,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荆棘之上。袖中的小藤蔓传递来一丝依赖和安抚的暖意。
当营地那低矮、布满了锈蚀铁丝网和昏黄探照灯的大门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微弱的光线如同吝啬的施舍,穿过弥漫的辐射尘,斑驳地洒在队伍中一张张沾满泥污、写满极致疲惫的脸上。
疤脸带着队伍来到营地大门,准备进去走向他们小队所属的那片相对偏僻的帐篷区。
“都听着,”疤脸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透疲惫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进去以后,管好你们的嘴,也管好你们的脸。”他的目光尤其严厉地盯在土狼和铁塔脸上,最后扫过山狗,
“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漏。谁要是敢给我咧着嘴傻笑,或者跟人吹牛显摆……”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别怪我不讲情面,亲手把他扔回那片泥沼喂蚌。”
“明白,头儿!”土狼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板,努力想做出严肃沉重的表情,但嘴角的肌肉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泄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般的亢奋。
“嗯。”铁塔虚弱地应了一声,试图做出一个郑重的承诺表情,结果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整张脸都扭曲起来,那表情比哭还难看十倍。
山狗则是用力地、反复地揉搓着自己的脸,仿佛要把所有的表情和肌肉都揉平、揉僵,闷声道:“放心,疤脸。没力气笑,也没力气说。”
木香无声地点点头,手腕上的芽芽(细藤)也微微蜷曲了一下嫩叶,仿佛在表示明白。
众人拖着仿佛灌满了铅、又像是踩在棉花上的双腿,互相搀扶着,沉默地、一步一步地挪向帐篷门口。每个人都在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试图在脸上堆砌出极致的疲惫、重伤同伴带来的沉重悲伤,甚至是一点点的沮丧和绝望——毕竟铁塔伤得那么重。
然而,那眼底深处如同余烬般跳跃的光芒,那微微颤抖、却比平时轻快了几分、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的脚步,都在无声地、顽固地泄露着他们内心那如同岩浆般翻滚的狂澜。
疤脸走在最后,看着前面这几个“演技拙劣”、仿佛随时会崩坏的部下,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脸上那道疤痕在帐篷外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深刻。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燃,只是用牙齿狠狠地碾磨着粗糙的烟纸。
终于挪到帐篷门口。土狼站在最前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刚打了一场全军覆没的败仗,带着无尽的悲痛和麻木,伸手去掀那厚重的、带着辐射隔离涂层的防辐射门帘。
就在门帘被掀开一道缝隙的刹那——
一股极其霸道、浓烈到近乎蛮横的、混合着新鲜河蚌特有的浓郁腥气和某种辛辣刺激调料味道的奇异香气,如同实质般,猛地从门帘掀开的缝隙里汹涌澎湃地冲了出来!这股香气是如此浓烈、如此鲜活、如此……不合时宜!它狠狠地、蛮不讲理地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瞬间冲散了他们身上淤泥的腥臭和沼泽的腐朽气息!
所有人都是一愣。动作僵住。连意识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活气息的香气冲击得停滞了一瞬。
门帘被完全掀开。
帐篷里,那盏悬挂在中央的、散发着稳定却略显清冷白光的简易节能灯下,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映照出两样东西——
两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厚实耐磨的军用级防水皮袋!
袋子就那么随意地、却又无比醒目地堆放在帐篷中央的空地上,袋口用结实的军用尼龙绳紧紧地、牢牢地扎着。袋身被撑得滚圆、紧绷,甚至能看到里面硬物凸起的、棱角分明的轮廓!那股浓烈到让人精神一振、唾液本能分泌、甚至暂时忘却了疲惫和伤痛的河鲜香气,正是从这两个袋子里源源不断地、霸道地散发出来!
在袋子的旁边,还放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印着后勤部醒目的红色鹰徽标志的签收单。上面用清晰有力、带着点潦草的笔迹写着:
“‘d-11小队额外收获奖励:中等辐射变异河蚌两袋(100kg)。不扣手续费。签收人:王明德(后勤七队)。”
时间凝固。
土狼掀着门帘的手僵在半空,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巨大而滑稽的圆形,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那两座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小山”,大脑一片空白。
山狗扶着铁塔胳膊的手忘了用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袋子,又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土狼,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木香站在原地,手腕上缠绕的芽芽(细藤)顶端嫩叶似乎也被这浓烈的香气吸引,微微地、不易察觉地卷曲了一下,透着一丝好奇和渴望。
疤脸站在最后,嘴里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他先是愕然地看着帐篷里那两个突兀得如同神迹降临的大袋子,目光扫过那张签收单,落在“王明德”的签名上。
夜色深沉如墨,帐篷里灯火通明。
那两袋散发着浓烈霸道香气的河蚌静静地堆在中央,像两座无声的丰碑,忠实地记录着这个漫长白昼里所有的血腥、泥泞、生死搏杀、意外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