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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玉随即沉声附和:

“鄂尔泰大人所言不错。果亲王曾为圣祖皇帝有意的人选,得圣祖皇帝亲自教导,文才武略,克勤克慎,恤民疾苦,又替先帝平定西南,在边境实施惠民政策,颇得人心,实在是最佳人选。臣附议,请果亲王上位!”

甄嬛心头一震,猛然醒悟过来,原来她的弘昼只是幌子,自己上位才是果亲王的意图。沈眉庄自然也是明白了,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愣了几息。两姐妹四目对视,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众王爷亲贵和大臣们大眼瞪小眼,他们也意识到并没有更多的选择了,果亲王手握兵权,此次西南出征和几位要将打好了关系,其余几位王爷中能担此大任又有此野心的,没有谁,而皇帝留下的那些阿哥们,四阿哥废了,五阿哥顽劣不堪,其余的实在未成气候,就连七阿哥其实也是勉强。沉默半晌,这些人也下定了决心,齐齐跪下,同声道:

“请果亲王上位。”

果亲王凝眉沉思,负手而立,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眼神肃穆清亮,环顾了一周后对众人拱了拱手,肃然道:

“能够得到诸位的支持,本王实在欣慰。我,爱新觉罗允礼,在此发誓,绝不会辜负各位的信任,定延续先帝的明政,保我大清江山千秋万代!”

四阿哥天资聪颖,五阿哥也不是真的蠢钝如猪,立即就看出来了果亲王从昨日到今日不过是故意引他们跳脚,就等着一网打尽、自己坐收渔利呢。但眼下大势已然向着果亲王,再挣扎,死得只有自己。两个压下凝霜狠厉的眼眸,使出了全身的劲儿憋住心里的话。一直垂着头的七阿哥,本来紧张到攥起来的拳头也慢慢放松下去,面上无惊无喜,从头到尾没有表明过悲喜,对于这个年纪来说倒是出奇的沉稳。

眼见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甄嬛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太过惋惜,悄悄儿地拉了拉沈眉庄的衣摆,示意她一同跪下,随大流同众人一起拥护果亲王上位。沈眉庄眼里还有些为了甄嬛的愤愤不平,也有几丝不明白,但甄嬛轻微地对她摇了摇头,她只能先将这些情绪全部咽下。人群里的玉姝,脸上的泪水不知是为先帝哀伤还是为果亲王高兴,只是在低头行礼时,她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

而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的年世兰,自然也是听到了外边儿的动静的,等太监来报时,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知道了”,便再没多言,只是转过身时,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从面颊两旁滑落。

新君既已定下,那接下来的事就顺溜儿多了。

老十七搬入宫中,家眷也需随其入宫安置。好在孟静娴因着身子重,自那日宴席后就没离宫,老十七直接把她安置在养心殿东耳房。没过几日,也就是胤禛去世后六七日,孟静娴就发动了,产下一位公主。这是老十七成为新皇后第一个孩子,虽然还在先帝丧期中,不能大操大办,但该有的赏赐一点儿都没少,就连孟国公家中也是悄悄儿地流水式地往里搬赏赐。因孟静娴还在月子里,老十七也免了她每日的守丧陪灵之礼,只在闲暇时亲手抄些经书送去焚烧即可。孟静娴如此得宠,眼见着她就是老十七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待胤禛的丧礼过后、朝臣服丧结束,老十七正式登基的仪式也就提上了日程,后宫的大小事宜也在孟静娴出月后自然而然地交到了她的手中,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搬进景仁宫,而是住进了承乾宫,据说是她自个儿向老十七求的。“顺承天意,秉德柔嘉”,孟静娴同老十七说,这是她对他的心意。

日夕是西风,流光半已空。

山光渐凝碧,树叶即翻红。

转眼就是夏末了,身着明黄色皇后宫装的孟静娴在承乾宫里看着内务府送过来的册子。原先王府里需要进宫的人,还有先帝的后妃,都要在入秋前安置妥当才行。她秀眉微蹙,手中老十七新赏的掐丝珐琅花卉毫笔管轻点在颊边,思量片刻后在册子上改了改,随后由宫女交给内务府的人,并温声道:

“你送去养心殿给皇上过目,再同皇上说,本宫傍晚过去给皇上请安。”

内务府的人退下后,孟静娴拿起昨日没看完的书,斜倚在榻上安静地看着,她的贴身宫女在一旁边提她轻轻打着扇子、边细声问道:

“主子娘娘,您提议将太妃们迁居圆明园,皇上会不会不高兴?那一位,也在其中呢。”

孟静娴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罢了,皇上入宫主事这些日子,若真是惦记,二人理应早就见面说话了。可本宫仔细问过御前的人,皇上这些日子忙于朝政,连三餐都经常不按时,哪儿有功夫想儿女情长的事儿。”

见主子有了主意,宫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抿着嘴仿佛在犹豫。孟静娴瞥见她的模样,让她继续说下去。

“皇上是没空见后宫的人,就连娘娘您去请安,三回也有两回是见不到的。可奴婢听说,皇上却抽空去了趟阿哥所,还专门瞧了瞧皓月公主。”

孟静娴翻着书页的指尖停滞了一下,声音染上了几分冷意:

“先帝的皇子公主们也是皇上的侄儿侄女,皇上关心他们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的话以后也别再说了,叫人听了以为本宫刻薄先帝的子女、见不得他们好呢。”

宫女诺诺应是,不敢再多嘴。

傍晚,养心殿。

老十七如今已是黄袍加身,从前隐忍克制,如今举手投足间的帝皇尊贵气质是再也掩不住了。孟静娴进入养心殿时,他正在殿内看折子,棱角分明的脸庞虽还年轻,但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听见动静,他合上手中折子,抬起了头,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你来了,坐吧。”

孟静娴还是一贯那温婉贤惠的样子,笑着福身谢恩后便落了座:

“先帝去世不久,正是多事之秋,臣妾听太监们说皇上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在小厨房做了些清爽的小菜,送来给您尝尝,就着喝一碗白粥最是暖脾补胃了。”

孟静娴的宫女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把粥奉上,老十七夹起来吃了几口,似是闲话家常地开口道:

“内务府来告诉朕,说你想在入秋前把先帝的嫔妃们都送去圆明园居住,你是如何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