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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安府老夫人叩击登闻鼓,成了如今京城最沸腾的谈资。鼓声落下当日及次日,消息便如潮水般席卷全城。

这位寻常百姓连远远窥望都难的尊贵人物,竟不惜抛却体面,为冤屈敲响天听,与之同往的林文彦、陈侍讲二人,在老夫人的光环下更显普通。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里,女子们成了最热切的言说者。

她们望着远处暗自思忖,连这般锦衣玉食的老夫人都藏着难言之委屈,天下女子岂分高低贵贱,都逃不过命运的磋磨?

有人想起养济寺曾欲协管天下女子事务的提议,心中忽然燃起一丝期盼。

若官府能借此事看清女子的难处,往后是否能有一个真正为她们撑腰的去处?

这是京中女子们头一回如此迫切地盼望,世间能有一处衙门,愿倾听她们的心声。

百姓的议论尚未平息,官宦贵胄的府邸里,同样暗流涌动,最终这股声浪直直传入了朝堂。

因老夫人自请留宫待审,正熙帝破例准其在宫中留宿,这份魄力与决绝,更让事件热度再升。

反观林文彦与陈世讲,却无这般胆识,早早归府等候发落。

第二日早朝,登闻鼓之事成了百官焦点,唯有顺天府尹如坐针毡。

此前那位宗亲的案子,他本想拖延数月、含糊了结,没承想老夫人三人的鸣冤,竟将旧案再度拽回台面,容不得他再敷衍,可如何秉公处置,又成了棘手难题。

正熙帝洞悉其难处,当即令百官共同商议,其中,彭阁老、温老爷、崔彦等人率先表态,力主严格审查,都察院与大理寺亦随之响应,愿全力彻查。

可争议很快浮现,三人的冤情虽牵动朝野,却与宗亲案污染皇室体面不同,皆属家事范畴,可轻可重、可松可紧。

是从严深究,为天下女子立一道标杆?还是从轻处置,顾全世家体面?

朝堂之上,众人各执一词,依然难有定论。

也正因如此,昭安府的族老也被召进了宫里,昭安伯紧随其后,二人眼角余光掠过殿中垂首的老夫人,转瞬便敛了所有情绪。

“陛下明鉴!”族老颤巍巍叩首,声音却透着几分刻意的清朗,“老夫人所言苛待、不孝,皆是无稽之谈。”

昭安伯抬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话锋转向立在殿侧的老夫人,“陛下,府中上下谁不敬她?晨昏定省从无间断,冬日暖炉夏日冰鉴,便是宫宴赴席,族中女眷也必扶着她先行。只是近来老夫人年事已高,记性越发差了,前几日还因丫鬟递错了茶盏发脾气,如今怕是……糊涂了。”

话音落时,殿中官员已窃窃私语起来。右列一位穿绯色官袍的御史率先出列:“陛下,老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当知朝堂重地非家事议论之所。这般因琐事搅扰圣听,传出去岂不让百姓笑话?”

紧接着,又有几位官员附和,有人皱着眉说“品行有亏当削诰命”,有人摇头叹“一把年纪何苦胡闹”。

又有官员越众而出,语气带着几分尖利的指责,直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这般年纪,本该守着亡夫府邸安稳度日,如今却要闹着和离,亏您还是侯府贵女出身,这便是威远侯府教出的教养?”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向殿中列席的威远侯,声音更沉了几分:“威远侯,瞧瞧你们家中出的女子!这般行事,岂不是让整个侯府的脸面都被玷污了?不怕连累家中女眷日后难立足,也该顾着侯府百年声誉吧?实在是荒唐至极!”

殿中诸人只顾着围着老夫人厉声指责,字字句句皆是“荒唐”“失体”,却无一人肯停下话头,问问她提供的证据是否属实,也无人细究昭安府那些“和睦”表象下藏着多少委屈。

老夫人一身绣金诰命服立在殿中,衣摆垂落在金砖上,连风都吹不散周遭的指责声。

此刻也只是隐忍着,半句辩驳都未出口。

殿角的林文彦抿着嘴,他偷眼望向正熙帝,又想起派人去裴家递信时,门房说的“族中皆未接旨,不敢擅动”。

裴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如今她已病逝,他既无夫妻之名,又无族亲之援,连站出来说一句“证据属实”,都怕被人斥一句“逾矩”。

果然,没过片刻,便有官员转向他父亲林侍郎,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林大人,令郎为一故去的未婚女子奔走,不惜将家事闹到御前,这教子无方四个字,大人怕是难辞其咎。”

林侍郎脸色铁青,却只能躬身领罪,林文彦站在原地,只觉殿中寒气顺着靴底往上钻。

最后目光落到了陈侍讲身上,他站在文官末列,殿中众人终于转了话头,议论起其中是非。

周家人在都察院任职,陈侍讲好歹也是翰林院的清贵官员,他女儿嫁入周家后,偏生难产丢了性命,这笔账明摆着,相关证据根本没法凭空抹掉,再加上崔彦在一旁推动,议论很快有了方向。

众人都认定周家是宠妾灭妻,才害得陈氏女儿一尸两命。

这番定论下得极快,周家连多辩解几句的机会都没有,几乎没费什么周折,罪名便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