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抚阳朝生,凌雪傲峰。
羲和为万邦之国,每一块州地山丘都有自己的色彩。
峻险山脉中,玹灵子跟随承桑的步伐,腾云驾雾穿过丘峰。
“君主可记得,我们十世前曾收纳过一个遗民部族。该族人丁稀少,到了最后只剩一支。”
“师傅所言,可是‘命运氏族’?”
“正是,这命运一支因能操纵他人的命运丝线,改变因果关系而饱受摧折。想获得他们力量的国主数不胜数,想毁灭的更是居高不下。”
“命运一族,命途多舛。听‘民师’所言,他们一族繁衍吃力,人丁凋零,村落的人口还不足五十人之多。”
“是,君主记性很好。”
承桑回着,领着徒儿向下飘去。
命运一族居住在茂树丛林的山脉中,围绕着一棵因果树而聚。
村中古朴,绿屋花窗,一幅别样意境。
落地后,承桑挥袖合手,迎着玹灵子跟随。
村落人丁稀少,在走在入村的小道许久都未见到一人一物。
但茂密的树丛,滋生的草植,都将这里勾勒的梦幻。
愈发靠近村中央时,才依稀瞧见人堆。
部族的族长领着仅剩的族人亲自相应,他们带着浓浓笑意。
“吾等命运氏族,拜见君主!”
半晌,臣民们便依靠着彼此跪了一排。
承桑此时识趣的让开了中心的位置,让子民的跪拜是朝着他们爱戴的君主。
“免礼吧,吾子们。”玹灵子定身,微微抬手。金色神力流淌,架起了子民的膝盖。
子民们穿着并不贫苦,衣色多呈草木之色,戴花捻草的。
众人起身后,都若有若无地窥探着君主。
并非是君主威仪不能直视,而是这样一个丰神俊朗、公子无双的人,叫他们不敢直视过久。
站在人群中央的老人家年迈,因行动不便拄着拐杖上前了几步。
“臣民见过君主,君主百忙之中莅临我族领域,乃是吾族上下之幸运。”他说着,面色忽而急转直下,染上了一层愧对。
“只是,我族小辈顽劣,意外中竟将叫君主落于情困之地。”
话落,玹灵子拍了拍睫。什么情困之地?
“村长所言为何?烦请明说。”玹灵子淡淡地勾着唇尾,展现君主对外的宽和笑颜。
老村长见他尚不知晓前因后果,又懊恼地叹了口气。
“来啊,将犯人带上!”他突然撕扯了一番声音,吓了玹灵子一跳。
此时人堆里人头攒动,有个大汉在波动人海向这寻来。
玹灵子眺望那高锋人影,有如此身形之人,莫不是真在他毫不知情地情状下,犯了大错吧。
他想着,可半刻后事实摆在眼前,他却愣住了。
“这……这是?”金眸下倾,并未直视壮汉的脸庞。
遥见胡茬壮汉的怀中,抱着一小童。
小童矮小的身形连他的小腿都够不着,一眼望去正是讨糖吃的年纪。
片刻,承桑上前捏了捏小童的面颊,笑色多为溺爱。
“君主,此童名为‘玉鸾’是命运氏族中,最小的一代。今年不过七百岁。”
见状,玹灵子伸去了手,勾过那小小的指尖。
玉鸾倒是可爱,让人忍不住心怜。
小童已经开智,会咿呀学语几句。
小玉鸾见,一个神圣俊逸的人朝自己伸手,不自觉地便牵了上去。
他龇牙一笑,牙口还缺着一块。
“小玉鸾,可犯了何错啊。”他询问,眼神瞥向老村长。
村长并未直接回话,而是动用了他醇厚磅礴的神力。
“因缘相果,烦恼三千。”古朴沉重地声音,随着木色灵力飘出。
老村长点了小童,令他神力流动,传达了一阵光波漫过玹灵子。
不出所料,玹灵子木了片刻,那暖意春光的灵力瞬间扫遍全身。
不出片刻,一阵暖流扫过后,数不清的红线便飘在了他的身侧。
君主显然诧目,不明红线为何。
民书记载,命运一族只有白色因果线。
此时,村长忽而领头,带着全族上下的人卑躬起来。
“君主,我等之过错!没能约束好小辈。让这异变的孩子,接触了您。”
玹灵子捕捉到了要素,“异变?”
村长回:“是,小辈玉鸾并未承袭我族因果线之权能,而是奇异地更迭滋生,掌握了新的权能,姻缘红线。”
最后几个字,重重地砸在了玹灵子的心底。
姻缘红线……
“此红线能够绑定二人情愫,让她们得以在毫无根源之下,诞生绵绵情意。换言之,就是能操纵一人爱上宿命中不存在之人。我等猜测,约莫一百年前,风君大人携玉鸾上宫游玩时,怕是不幸得让他将这抹红线缠上了您。”
玹灵子淡了淡眸子。
原来如此,难怪他总情难自禁。难怪,他总觉着有人推着自己。
话后,承桑变出一把金裁刀,递给了村长。
“现下,烦请族长,替君主斩断姻缘线,阻止红杏纠缠吧。”
苍老的手接过金裁,唯有命运一族的力量,才能斩断此线。
金裁刀得光芒刺眼,竟压暗了红线地光辉。
玹灵子望着那金刀,理智压抑他无法伸出手阻挠。他的脸色,难掩地失落些许。
他不打算阻挠此事,只能瞧着苍老地手把住金裁刀,一张一阖。
“咔擦!”须臾,裁刀地声音落下,玹灵子撇过了眸。
然而,红线并未剪短。
“小玉鸾,别闹了!”老村长无奈地说着,从孩童地手中欲抢回红线。
岂料,玉鸾似乎读懂了玹灵子的心意,揪住红线捣乱的摇摇晃晃,就是不给。
一时间,他的父亲与他掰扯着,老村长与承桑接连上手,又哄又抢。
“哎呀,小玉鸾,别闹了好不好。君主在上,你该听话才是。”
“玉鸾,把红线交给爹爹。”
小波的混乱掀起,玉鸾哭闹起来。
“呀啊!啊啊啊!”刺耳的小童声传荡八方。
而红线的另外一头,所谓被牵绊住的大人,知晓了玉鸾的意思。
小童的脸上多是揪心不舍,他在为不想割舍的人争夺。
然而,越是望着这副样子,他的心底便愈发喘不过气,心畔告诉他,他不想斩断此线。
遥远的彼岸,还站着那人。
不过,更多的却是责任带来的枷锁、负重。
混乱间,就在谁都注意到的地方,玹灵子勾过手腕,巧妙地绕动后将红线缠上村长手中的裁刀。
随后,一个打圈用力,红线骤然寸断。
“咔擦。”
陡然间,飘零的红线如烈火焚身,消于无形。
红线所牵绊的遥远那方,也消失于山野。
君主自行斩断红线,是命运氏族子民皆未想到的结果。
他们深知自己的力量强大,控制一人只在悄无声息之间。
那么必然,姻缘红线带来的犹豫和心痛,并不好割舍。
众人回眸望着他,戛然而止。
玹灵子松了口气,莞尔一笑。
红线没离开前,他难以下手到犹豫一瞬,都可能万劫不复。
可红线断开,方才还隐隐作痛的心绪,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迎面而来的,是平静与宁和。
他望着手畔不显的红线,在心畔又回忆起那人的面庞。
他的笑意、彼此的过往、互相的亲昵,泛黄的记忆一片片闪过。而他竟、毫无反应。
望着玹灵子的变化,村长与承桑知道成了。
玹灵子自己,也觉得可笑嘲弄。
他只是被红线捆绑,才觉得心动翩翩。
还好,没有真爱。还好、他不是话本里歌颂的痴傻君王。
“君主,您感觉可好?”承桑故意问去。
金身的人没急着回话,只是扫过众人,仍然端着他那副儒雅的笑。
“还好,命运一族,丝线果真强大。短短百年,竟让吾险些败于情智。”
话落,子民都付之一笑,彼此宽了心。
比起宽慰,他们更多的是安心,解决了君主乱情的事故,阻止了背负骂名的罪果。
村长舒了口气,他摸着胡茬,拄回拐杖。
“小辈玉鸾异变之事,我族谁都未曾料想。更难以置信的是,他初生的力量便已经大过常人。我等都猜测,他怕是情肆天神‘选中的孩子’。”
天神选子,赋予至高权能。
玹灵子透过残存的灵力,凝望起那孩子。
他伸手,抚了抚额发。
“吾想,小玉鸾没准真是天神的孩子。待他成年后,若实力不减,便带到‘登神台’一验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