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祺的力气果然是没得说。
受伤的情况下,他仍然能拿起那么重的凶器把受了伤的孑然砸得吐血。
“义父,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孑然唇角一片殷红,挡在古洋的轮椅上,整个人颤颤巍巍好似站不住的模样。
他都无力了……
古洋却没有太多的表情,手中捏着拳头,看了一圈倒在地上不起来的人,只觉得心情烦躁。
“没用的东西!”
他一把将重伤的孑然直接推向旁边的陈形意,整个身子挂在刀上。
血溅三尺——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体力不支的人身死……
“这是你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义子了!”郭远民半趴在地上,嘴角微微颤抖。
陈形意恼的不行:“孑然和孑立兄弟俩好歹都是为你出生入死多年。你对他们半点父子之情都没有吗?”
养了那么多的义子,不是放任其自相残杀,就是让其出生入死。
好似,儿子养了就是个工具。
谷洋伸出手将其睁开的双眼瞑目,悄然勾唇:“他已经重伤了,与其受尽痛苦而死,不如我帮他一程。他们也算为玄璃捐躯了!”
他滑动了一下轮椅,马上便按动了开关,从中间抽出东西。
旁边的所有人都非常警惕,纷纷猜测大概是什么暗器和武器,手里紧紧攥着东西。
“楚囊之情,老身从无可惧。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你们这几个引兵入城,祸乱玄璃灭国的贼人一起同归于尽。”
之后, 他解开了轮椅上的竹片,竟然是一圈竹制的火药筒。
这火药密密麻麻的绑在上面,只要稍有不慎,整条船都会被炸掉,谁也别想活。
不愧是敢宫刑接收暗厂,且在大赢潜伏四十年的细作。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都残疾到这个程度,仍然留下最后一步的同归于尽。
白豌神色略略有些慌:“别冲动!”
谷洋手上的火折子已经点燃,半空中好似个骇人的鹰爪,随时能杀戮。
火树银花,引人注目。
周围实在阻止不了,一动也不敢动。
嘶——
眼看整个火折子便要将火药折子整个点燃。
千钧一发,骇然当场。
倏地!
火药的星火扑倒在地,一切戛然而止。
一只冰冷的手从后方冲了过来,半支红樱枪直接将其抬起的手固在了椅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林砚,迅雷不及掩耳的阻止了这场自爆。
很可笑,就是一个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护卫。
谷洋手臂血流如注,面上从眉毛到嘴唇都开始颤抖。
“呵……呵呵……呵……”
他除了笑,此刻仿佛没了更多的情绪。
身上的一圈火药竹筒正在被白豌扒拉,半身残废的他没有办法反抗。
成王败寇,功亏一篑。
半身的残疾的他,国破之下,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
紧接着一破肤声响起!
他死鱼般的眼睛便爬满的血丝,额角全是汗珠,竟然直接徒手把红樱枪拔了出来对着自己的脖颈。
狠动一下,鲜血汩汩从皮肤冒出。
“老身从来都没有错!”
他人口里的话好似凝结了千年深沉。
的确自认从来都没错……
为了灭世仇敌国,甘愿宫刑当细作四十年忍辱负重没有错。
为了几十年前被大赢杀害的同袍,养敌国孩子杀臣灭国没有错。
为了玄璃的百年基业,杀了那么多无能的皇朝贵族亦没有错。
……
谷洋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残忍而悲愤的笑。
他欣慰的阖上眼。
声音冷的像冰,直接看着星空陷落。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生死无悔。”
他勒住了身旁的轮椅上的红色旗帜小角。
此刻,轮椅仿佛带着风,朝着甲板边缘的江面冲去。
“扑通——”
仿佛挣扎了一下,整个人顺着轮椅落入了江水之中。
这人大概是疯了,竟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
当轮椅掉入水中的刹那,所有人才看到他轮椅上的红色布匹是什么。
那一小角的旗帜顺着身体打开,好像一张打开的翅膀托举着谷洋落下。
星光粼粼的水面……
一面写着“玄璃”二字的军帜赫然清晰,盖住了他。
谷洋的尸体被江水沉没……
江水慢慢淹没了身体,血染之下和黑夜浑浊交融。
“他这是殉国!”
凌书墨仿佛看懂了这个人最后的抉择。
已经残疾且败下的人,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可能被敌国俘虏杀害的机会。
因为,他自己就是对俘虏残忍至极。
陈形意和郭远民有意转过头去,感受着一切的尘埃落定。
“这个人—— ”
那一刻,玄璃旗帜漂浮在江面上。
白豌的心底生出一些别样的震撼,感受到了和从前不同的波动。
一向自认桀骜不驯的他迅速将眼前的一切刻入脑中,有些感慨。
人生在世,浮浮沉沉,万事万物,更迭不休。
好似一种宿命……
谷洋到底从始至终都是玄璃人……
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