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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召荣耀 > 第971章 至亲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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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南荣开战吗?”赫连良平垂着眼,手背被火烤得发红,却仍觉得骨缝里渗着寒意。

欲要九州一统,与南荣开战是必然的,但这时机却有待商榷。

正如项瞻离开前所说,义军征战三年有余,北方六州也才打下来不到一半,眼下两召朝廷犹在,兖、青、徐三地,虽暂时与义军相安无事,可说到底,还是后顾之忧。

“牵一发而动全身……”赫连良平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姑娘可知,昔日那桩‘变故’一旦揭开,四方皆会被卷入漩涡,豫州这点火,比起天下燎原,不过星星之数。”

“可星星之火,同样可以燎原。”方好淡淡道,“公子若不早一步点火,等南荣先来烧你,悔之晚矣。”

“她说的没错。”林如英忽然出声,“眼下项公生死不明,若今日再退一步,明日便有人逼着我们把脖子伸过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撕下南荣一块皮,也让南地千万百姓看看,他们奉为正统的皇室,内里到底烂成什么模样。”

林如英并不知道南荣皇室的秘辛,却也猜到,能逼着项谨那种人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一定是发生过足以让天下人震惊的丑闻,因此才会这样说。

而武思惟与罗不辞,虽是当世名将,但刚加入义军不久,还远没有到达能够畅所欲言的程度,像这等决定义军走向的大事,没人问他们的意见,他们自然也不会轻易主动开口。

赫连良平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又落回方好脸上,沉默片刻,笑道:“令尊投效南荣,姑娘却刻意引导我与南荣开战,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姑娘是想为他创造机会?”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历史规律。”方好语气沉沉,“九州割裂两百余年,是时候再归于一统了,不论是项瞻还是家父,亦或是南荣,乃至各方诸侯,都不会轻易把现有所得拱手于人。”

她转过头,看着赫连良平,一脸坦然,“我虽一介女流,却也不愿看到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尽早结束乱世,天下也早一日获得安宁。”

“呵呵,令尊要是也如姑娘所想,就好了。”赫连良平话里有话,却不再看方好,沉声道,“主公不在,谁也不能擅自兴兵,南荣之事暂且按下,当前要务是稳住北豫,至于之后要如何,等冀州有消息传来,再做计较。”

方好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赫连良平与自己说了这么多,怎么突然就转了口风?武思惟与罗不辞已经起身,走到了帐帘之前。

“后日一早,我会亲领重甲铁骑赶赴天中县,黑甲军随军压阵。”赫连良平取下木架上的披风,系在肩头,“嫂夫人护送方姑娘紧随大军之后,同时分出兵力,准备接收剩余各县。”

林如英抱拳:“公子放心。”

赫连良平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与罗、武二人一齐离开大帐。

方好垂眸不语,指尖轻抚袖口,仿佛早已算定结局。

林如英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帅案后,重新拿起那本兵书。

……

又两日后,冀州城下。

残阳如血,城门未闭,吊桥半落。

青骁四蹄翻飞,踏着冻土一路狂奔至护城河前,项瞻猛地勒缰,马身人立,嘶鸣震天。

“人在哪?”他沉声问。

“刺史府后宅。”伍关回道。

项瞻此时已是银甲蒙尘,眼底布满血丝,唇角干裂渗血,他顾不得擦拭,一夹马腹,直奔城内。

一路疾驰,很快来至刺史府门前,项瞻翻身下马,踉跄一步,被几名迎上来的守卫扶住。

“主公,您慢些——”

项瞻推开他们,把缰绳往他们手里一塞,顾不得远远跟在身后的张峰和伍关,提枪便向后宅跑去。

后宅月门前,阎洛与卞承领着数十名玄衣力士仗剑而立,见到项瞻疾跑而来,齐齐单膝跪地:“属下参见主公!”

“师父怎么样?”项瞻嘴里问着,脚下不停,径直往东厢走去。

整个后宅,已经被玄衣巡隐围的水泄不通,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小年当日,城中庙会,老主人带着小公子与小小姐在街上闲游,遭遇十余名杀手袭击,老主人当街击毙四名刺客,但为保护孩子,不甚中了两箭,那箭上有毒,毒烈入骨,城防军赶到时……”

阎洛跟在项瞻身后,语速飞快,可话未说完,却突然撞在已经站停的项瞻身上,不由心中一惊,连忙跪地告罪。

项瞻转过身,死死盯着阎洛,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清儿和宁儿呢?”

阎洛忙道:“主公放心,两位少主无恙,只是小小姐受了惊,病了两日,已经请大夫看了。”

项瞻暗暗松了口气,不再理会阎洛,大阔步来到庭院内,绕过守卫的秦光、楚江等人,推门而入。

卧房内,灯火幽暗,药味浓烈。

内室床边,一道人影伏在床沿,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但其听到开门声,瞬间便站了起来,见是项瞻,本还朦胧的双眸,立时红了起来:“小满……”

“良卿……”项瞻见赫连良卿一脸疲态,心中不由一疼,还没来到及发问,对方就已经扑了过来。

项瞻任由赫连良卿抱着,整个身体僵得犹如一根铁木,目光却紧紧凝视着榻上的老人,却见项谨脸色灰白,唇色乌青,胸口起伏微弱,显然是中毒已深。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赫连良卿的背,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别怕,我回来了。”

话落,他轻轻推开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短短数步,却像踩着刀尖。

“师父。”他低低唤了一声,屈膝半跪,银甲发出干涩的碰撞。

榻上的人没有回应,灰白面皮上,眉骨如刀裁,依旧凌厉,却蒙着一层将散的死气。

项谨的左手垂在床侧,指节粗大,掌心满是厚茧,那当年握枪教他人马合一的手,此刻却指尖泛青,指甲缝里凝着一线黑血。

项瞻伸手,想去探脉,却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冻裂的血口子,怕脏了他,不禁僵在半空。

赫连良卿红着眼:“中了两箭,一箭在左臂,一箭在右小腿,大夫已剜去烂肉,虽逼出大半毒血,但还有余毒未清,项公他,他……不肯用药。”

项瞻猛地回头,眉头紧蹙:“不肯用药?”

赫连良卿不停抹着眼角的泪,抽噎道:“大夫说,需要一味药引,名唤「龙血竭」,冀州府库没有,若想祛毒,需要活人血竭,还得是……至亲之血。”

项瞻怔了怔,忽然轻笑一声,却笑得比哭都难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