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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召荣耀 > 第985章 借粮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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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三州盟台,终是虎头蛇尾。

玉滨湾潮声未歇,高台上残旗半卷,沙砾间似是还带着焦黑的血痕。

师恩行先行一步,策马走出半里,又侧身回望:郑天锡仍按刀立在旗下,袁季青也已带兵离开,只是不时转过头来,目光与郑天锡隔空相撞,像有无形刀兵交击,迸出一阵阵暗火。

“郑、袁二人各怀鬼胎,一言一行只重私利,不足与谋。”孟不离勒马近前,低声说道。

师恩行收回视线,手掌轻轻搭在腰间那柄刻着「止戈」二字的宝剑上,沉默片刻,说道:“或许,不是坏事。”

孟不离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都督何出此言?”

“项瞻……”师恩行轻声呢喃,“这等离间计称不上天衣无缝,却像给我们三人量身裁衣,每一刀都扎在缝口上,倘若郑天锡肯让半步,袁季青肯舍几分利,三州真能抱成一团……可抱得越紧,与项瞻那一战就越早……今日看来,这个盟定是结不成了。”

他停顿片刻,抬眼望向北天,云层遮住太阳,边缘被夕阳镀出一道冷金,“若那孩子真有一统北方的本事,或许,也不是坏事。”

孟不离若有所思,却没再接话,顺着师恩行远望的方向看去,天边掠过了一群信天翁。

她看着鸟群渐飞渐远,片刻后,又低声道:“都督,项瞻的下一步,未必是兵。”

师恩行侧目看了她一眼,笑道:“自然不是兵,看似离间,实则在算。”

这下又轮到孟不离疑惑了,微微皱眉:“算?”

“让我们自己算,算清旧账,算清人心,也算清谁还肯为三州卖命。”师恩行解释道,“袁季青生性多疑,郑天锡为人倔强,我若此刻归附项瞻,他们必骂我卖友求荣,可我若拒了项瞻,兖州百姓又会被他们拖进下一轮互耗。”

“所以?”

“所以我不归附,也不拒绝。”师恩行目光微敛,“我「借」。”

“借什么?”

“借项瞻的粮,把兖州的账册重新写一遍。”

孟不离像是明白了什么:“都督要亲自去见项瞻?”

“还不到时候。”师恩行说道,“回去后,开兖州北境三处隘口,不设兵,不设卡,只贴一张告示,凡兖州百姓,愿赴幽州就食者,自担粮袋,自寻道路,项家军若真肯给粮,就让他们运,若不肯……”

孟不离眼神一亮:“您这是……要把项瞻架在火上烤?”

“也是把我自己架上去。”师恩行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轻声道,“告示一出,人口必定大肆迁徙,项瞻若真有明主之姿,我不介意把兖州户籍押给他……可若他表里不一,项家军的仁义二字,就会先裂一道缝。”

孟不离垂首思索片刻,才说:“郑、袁若知此事,必指您以人资敌。”

“就算不做,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怀疑,今日不就有过了?”师恩行抬起手,遥遥一指玉滨湾方向,“郑天锡自立之心昭然若揭,他虽善带兵打仗,却没有帝王之相,如此急着铸造新钱,摆明了要将青州自成一国,此举,已有取死之道。”

孟不离微微颔首:“那……袁季青呢?”

“此人多智近妖,虽疑心重,却更懂得审时度势。”师恩行低笑两声,“那就让他算算,凭他徐州数万兵马,斗不斗得过项瞻,又斗不斗得过燕行之吧。”

他说罢,一夹马腹,海风扬起青衫,猎猎作响,就像……谁也不愿先收刀刃,“速回东郡,张贴告示。”

“是。”

马蹄声碎,五十余骑径向西行,远处,最后一只信天翁掠过残阳,像替谁把未出鞘的刀,又往云里藏了藏。

……

十日后,冀州城,后半晌阳光明媚,已经有了几分夏日的燥热。

刺史府后宅书房,赫连良卿与林如锦分坐桌案两侧,一边喝茶,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一边看着何以清与何以宁,两个小家伙在面前追追笑笑,好不热闹。

庭院,张峰与赵远淮席地而坐,各自手里拎着个酒壶,指点着柳磬与林彦文舞戟弄剑。

而在他们练武的不远处,假山小池旁的凉亭下,师徒俩执子对弈。

项谨沉吟半晌,把最后一粒白子轻轻放在「天元」右侧,而后抚须轻笑:“臭小子棋艺长进不少,不过不用再下了,这一局还是你输,半目。”

项瞻却像没听见,手伸进棋盒,不停地摩挲着黑子,目光死死盯着棋盘,苦思冥想。

哗啦啦的棋子碰撞声异常清脆,项谨也不催促,喝了口茶,问道:“我听良卿丫头说,这几日你总往牢里跑?”

“嗯。”项瞻简单应了一声,终于拿起棋子,放在棋盘右下一处,开启「劫争」。

“此时开劫,对你更为不利。”项谨笑呵呵道,而后继续落子,进攻「天元」腹心。

师徒俩你来我往,又连下七八手,最后还是如项谨所言,项瞻输了「劫争」,胜利无望,根本不用再下到官子,直接投子认输。

“唉,当弃不弃,反受其乱。”他懊恼道,“若是方才那手「扳」改成「跳」,我至少能少损两子……”

项谨却笑着把棋盘一拂,棋子哗啦啦滚回各自棋盒:“棋输了可以再来,人输了就未必有第二局,牢里那人,你打算养到几时?”

“连日颠簸,病了七八日,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今晚就提审。”项瞻把最后一枚黑子轻轻放进盒中,把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说道,“秦光来信说,此人是郑天锡手下一位仓曹,专门负责沿海榷场。”

项瞻又倒了杯茶,“榷场底账、新钱铸范、暗炉数目,他肚子里至少藏了一半,我得向他确认一件事,那郑天锡到底铸了多少‘虚钱’,是否真有了自立为王的念头。”

“郑天锡……”项谨轻抚短须,摇头叹道,“权利迷人眼,一旦脱离了朝廷,就会总惦记那个位置,却无自知之明,到头来,也只是自掘坟墓。”

“徒儿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项瞻笑道,“秦光他们在海上的动作成效不小,三州盟台不欢而散,说是青州开港,徐州散财,可到嘴的肉,袁季青怎么可能轻易吐出去?几日过去,依旧保持现状,倒是郑天锡试着解除海禁,不过也每日受到秦光等人袭扰,疲于应对。”

他又抿了口刚倒的热茶,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天中县,让罗不辞来冀州一趟,商讨针对师恩行的下一步计划,也让武思惟去了青州,把我留下的那封信交给郑天锡,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