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臣妾不愿伤害您,即便伤害已经造成了,可臣妾不想再对您说谎了。
或许你会觉得臣妾很可笑,但是,这都是实话。
臣妾爱您,却不敢将一颗心完完整整的交给您,若是您不愿意原谅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
“就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让朕不再有理由对这个孩子下手,所以你不要朕的感情了,也不要承瑞他们的前程了。”
即便他已经给了很多次机会,但是吉鼐执意如此,就是为了与他决裂。
她分明知道,今日之后钟粹宫将会变成冷宫,而前朝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的人。如此,他这个多疑的帝王就再也不需要疑心钟粹宫的权势过大了。
又或者,吉鼐根本就是笃定了自己对她的真心,笃定了康熙不会为了孩子让吉鼐受伤,她闹今日这一出,要的就是康熙收回自己的感情,以保下这个孩子。
“好。”康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马佳吉鼐,你记住今日的话,是你伤了朕的心,从今日起,朕待你会与旁人再无不同,你只是朕后宫众多妃嫔之一。”
“是。”
康熙转身就走,他怕自己继续待在这,会忍不住低头,会忍不住舍弃帝王的尊严,可是,这分明是吉鼐执意选的。
康熙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把他和吉鼐的孩子都带走了,包括一脸担心,欲言又止的承瑞和拼命挣扎着不肯离开的赛音察浑。
就连荣宪和胤华、胤福,康熙都带走了。
这个没良心地女人,她就不怕触犯龙颜之后,自己会迁怒孩子们?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管不顾的,竟然连承瑞他们都不在意了。
既然如此,何必将孩子们留下惹人嫌弃。
康熙走得决绝,连头都没有回,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吉鼐倒下去的那一幕。
吉鼐的心疾犯了,或者说,她在康熙面前演这出戏的时候,一直都在忍受着心疾带来的折磨。
吉鼐喝了几口灵液,才勉强将心口的疼痛压了下去,应付完进来查看情况的李嬷嬷和玉磬,吉鼐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将自己摔在柔软的锦被之中。
盖住的不仅仅是吉鼐的身影,还有她的眼泪。
“你这又是何苦呢?”非要作这个大死。
“元絮,我不信他,即便我们的感情再深,也抵不过江山社稷,抵不过至尊之位,我害怕终有一日,他会压不住心底的疑心,然后采取行动。
到了那一日,或许他会舍不得对我下手,那我的孩子们呢?
前世的胤礽,是他的白月光发妻拼死为他生下的,更是他一手养大的,那时候的胤礽多让兄弟们嫉恨啊,可是后来呢?
还不是被康熙当成了棋子,几度,让他成了一个笑话。”
元絮想说不会,康熙已经在改变了,或许旁人依旧会有所不同,但是对吉鼐的孩子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元絮知道,吉鼐这是被伤透了心,信任一旦被破坏,便很难重新建立。
或许对康熙来说,当年的种种只是一时之差,事后也已经补救,但对吉鼐来说,却是难以磨灭的伤害。
可是吉鼐啊,你既然清楚他是一位帝王,又怎么敢在今日将憋心里的话都发泄出来,是真的不怕帝王震怒吗?
不过是受到偏爱的那个有恃无恐,即便吉鼐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康熙的宠爱依旧让她不知不觉中,自觉有了依仗。
因为她打从心底自信康熙绝不会对自己如何,所以才敢闹这么一出。
就像当初的那拉氏,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拉氏得到的是虚假的,专门为她编织的美梦,而吉鼐则是实实在在,得到了康熙的真心。
只是,今日之后,这份真心还能存在吗?
“怎么,你以为我是疯了?”吉鼐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我就是不明白,你今日是怎么了?就算是真的担心康熙会伤害这个孩子,也能再想别的法子。
你就不怕他真的恼羞成怒,直接对胤祉下手。”
“他不会!”
“可你不是说......”元絮皱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喊道:“你胡诌的?”
是啊,康熙就算疑心钟粹宫,又何必对一个还不知道男女的孩子动手,若真的到了那份上,冷酷的帝王难道还会因为其他孩子已经出生了,所以舍不得下手?
“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可我瞧着,你的情绪那么真......”
“真假参半,若非如此,又怎么骗得过康熙,还有藏在暗处的人。”
“我不明白。”
“你去慈宁宫看看吧,元絮,我们最大的敌人始终是太皇太后。”而不是康熙。
吉鼐累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不想伤害康熙,可是伤害已经铸成,而她的心也并非不痛。
可是孩子和康熙,她的选择从来都只会是孩子。
......
“我就说,表哥那般英明神武,绝不可能被马佳氏那个贱人给蒙蔽了。”佟佳氏咬牙切齿道。
佟嬷嬷劝道:“主子……”咱们还是消停点吧。
并非是她涨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实在是佟嬷嬷在宫中多年,很清楚太皇太后的手段。
其实今天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万岁爷和太皇太后不计较,那就是自家主子被兆佳庶妃等人挑拨,一时失言。
可若是真的追究起来,那便是有意刺激荣妃的胎,剑指钟粹宫的几位阿哥。
虽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荣妃自个不顶事,被一句话吓成了那样,但她家主子也并非没有错,而且种种言行很容易被有心人说成心思深沉,所谋甚大。
外人可不会觉得她们主子是无辜的,只会觉得承乾宫的佟佳氏果真手段了得,一句话就废了有宠有子的荣妃。
唉,届时宫中人人防备,主子便只能孤身打斗,很难寻到可靠的盟友了。
只能说佟嬷嬷因为遗憾和愧疚,对与旧主有九分相似的佟家的格格滤镜开的十分大。
即便明知最初是自家主子先撩者贱,想用苦肉计坑害荣妃和惠嫔,依然觉得都是旁人的错。
“嬷嬷怕什么?表哥总会护着我的。”佟佳氏根本不知道佟嬷嬷的担忧,但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当一回事。
“万岁爷自然是护着您的,仅凭到目前为止万岁爷都没有任何申斥您的旨意就能看出,即便荣妃险些落了胎,他也不曾责怪您。
但……奴婢担心的是太皇太后啊。”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佟佳氏还有些洋洋得意,然而在佟嬷嬷提起太皇太后后,佟佳氏的脸直接绿了。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虚弱”地躺在床上,没有等来表哥为自己讨个公道,反倒是等来了太皇太后和钮祜禄氏那个贱人。
她们斥退承乾宫的宫人,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内室,一点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眼里全是对自己的嫌恶和不屑,就好像……就好像在她们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丑角。
分明太皇太后和钮祜禄氏什么话都没有说,可佟佳氏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尤其是太皇太后带来的太医诊断出自己并无大碍之后,她感觉周围所有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上了异样。
“臣妾……妾身是真的不舒服。”佟佳氏小声为自己辩解道。
“你是佟家的人,碍着你姑母的面子,哀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此事哀家会原原本本地告知皇上,由他处置。”
说完,太皇太后转身便带着钮祜禄氏,和一直装鹌鹑的皇太后离开了,根本不想跟佟佳氏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