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侧福晋日日困在落梅院里,被福晋派来的嬷嬷们守着,一步也出不去。莫说是她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落梅院的饭食、便溺进出传递都要仰仗那些守门的婆子们。
明明王爷禁足的只有她一人,偏偏福晋拿个鸡毛当令箭,趁机折辱于她,这才不许伺候的大小丫鬟们进出,连消息也难打探到。
只可惜阿箬不在,自没人替她冲上去与那些冥顽不灵的婆子们撕扯出个一二来,她总不好屈尊降贵,亲去和她们理论,反倒失了体面。
青樱侧福晋坐在窗前悒悒,王爷禁足于她,想来本是为了保护她不受福晋磋磨。
王爷是知道他病倒了,没有了他护着,自己就落到福晋手里去了,还会被福晋扣上是自己害病王爷的罪名。所以王爷才故意冷落她,将她禁足起来。如此,福晋就不至于过于忌惮她了。
而且虽然她出不去院子,可因着不许旁人探视,所以福晋的人也进不来,这才保了她的平安。
可王爷大抵也是没有想到的,福晋因着当年的玉如意早就恨上她,会这样不顾体面地为难于她。若是王爷知道了,岂会对此无动于衷呢?
王爷病着,身边的人或许也被福晋把持了去。她又被福晋关在这院子里,进出不得,求助无门,连将消息递到王爷身边都做不到。
青樱侧福晋摸着一方绣有青樱与红荔的帕子叹气,她和弘历哥哥,就像是被王母用钗子划下的银河分隔两端的牛郎织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鹊桥相会。
惢心端着茶饮上来,见主儿又在临窗自哀自怜,面前的佛经依旧是没抄几页,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勉强撑出笑脸来劝道:
“主儿,马上就到景仁宫娘娘的千秋节了,宫里虽不大办,可娘娘是皇子皇女的嫡母,按着惯例,人人都得去献献孝心。您是景仁宫娘娘的侄女,福晋必定会携您一同入宫,到时候可不就谁关不住您了?”
所以给景仁宫娘娘贺寿的佛经您还是多动动笔吧,若是太不上心,将来拿不出手,跌的也是您和景仁宫娘娘的份儿,伤的也是您姑母的心。
青樱侧福晋还是无动于衷,她仰头深呼吸了一下,叹道:“惢心,你不懂。”
她只是为了被禁足不能出去而难过吗?不,她知道禁足是王爷为了保护她,她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她难过的是她和王爷虽然都是天潢贵胄,却连感情和婚姻都不能自专。王爷明明真心视为妻子的是她,可却不得不将名分给了富察·琅嬅。
如今,在王爷病倒需要照顾的时候,富察·琅嬅如何会去真心照顾王爷呢?王爷病着,身边却没有真心待他好的人。
想到这里,青樱神色黯然,转而起身走到门槛儿前,支着下巴坐下,仰头看天抹着眼泪。
惢心无奈,只能上前,低声劝道:“主儿,照着规矩,千秋节的时候王爷也是要一同入宫的,您到时候就能见着王爷了。”
青樱侧福晋偏头并不看她:“惢心,我想静静。”
惢心默然,眼含忧虑,端着茶盘老老实实往后退去。她心中尽是迷惘,阿箬走了,兴许真是明智之举。
殊不知抬头望天的青樱侧福晋与她想的是同一个人。
若是阿箬在就好了,惢心是粗使丫鬟出身,字写得不好。阿箬却打小儿就是她的贴身丫鬟,陪着她习字读书。若是阿箬在,就能让阿箬替她抄佛经了。
不过无论这对儿主仆心中各怀着何等思量,二人都得结结实实地禁足在这落梅院中,掰着手指头等着千秋节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