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侧福晋的话一场,在场众人的神色都微妙了起来。
不想耀眼夺目的,所以满手的宝石戒指和镯子、护甲繁复重叠,满头的钗环珠翠璀璨夺目?
更别提鬓边的红花,猩红的胭脂,简直是青樱侧福晋入府以来打扮最耀眼夺目的时候了。
若她说是为了进宫给她的姑母,景仁宫娘娘庆生,所以特意格外打扮,恐怕还能让人理解一二。可偏偏她说是因着宝亲王在病中才见好,所以她并不想耀眼夺目的——
若不是两世的功夫,琅嬅素知乌拉那拉氏性情人品,简直要以为她是在讥讽和怨怼宝亲王,这才故意指鹿为马了。
宝亲王倒也不会觉得自己的侧室会嘲讽自己,只是看着青樱侧福晋的样子到底是觉得伤眼睛,面色微沉。
若非入宫请安的时辰快到了,今日入宫又需得乌拉那拉氏一同前去,宝亲王如何会让乌拉那拉氏如此形容的入宫?
琅嬅与曦月对视一眼,笑盈盈地开口打圆场道:“如此也好,让景仁宫娘娘瞧一瞧青樱妹妹的样子,以安慰娘娘的心。”
皇帝对皇后的厌弃不加掩饰,一句“死生不复相见”甚至剥夺了皇后与他同葬皇陵的可能。皇后被皇帝下旨收走了立后圣旨、宝印、宝册,徒留皇后之位而终身不得出景仁宫半步。一个生前无皇后权柄,死后不得葬入皇陵的皇后,还能被称之为皇后么?
而熹贵妃执掌六宫,简在帝心,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因而无论是为了讨好熹贵妃,还是讨好皇帝,如今宫内宫外多以景仁宫娘娘称呼皇后。
也就是皇帝不想晓谕天下废后,所以尚且保留了千秋节,只将待遇一降再降,停止了命妇筵宴和百官进笺庆贺,简化成公主、皇子们往景仁宫去,在院子里请安道贺就是了。
听到“景仁宫娘娘”这五个字,青樱微微嘟了下唇,因着姑母,她得了熹贵妃多少冷淡与不待见,就是王爷也与姑母多有龃龉,偏偏福晋几次三番提起她和姑母的亲戚关系,简直就是在王爷跟前给她上眼药。
青樱忍不住含情凝睇向宝亲王,弘历哥哥定是知道她的无奈和苦楚,不会因着姑妈迁怒于她。
宝亲王却没如她所想温言袒护于她,亦或是为她责难福晋,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一下眉心,耷拉着眼皮起身,像是没看到青樱一般往外走去了。
青樱心中顿时又委屈了起来,这份委屈化作幽怨和悲愤,让她幽幽地看着随宝亲王走出的福晋的背影,不自觉地用戴着护甲的手抓紧了帕子。
“碰——”
青樱测福晋晃神之间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她踩着极高的花盆底,一撞之下顿时向扶着她的惢心歪去。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到惢心身上,她半晌好容易才站稳了,委屈地看回去。
就见高曦月一身朝服,素日的娇弱妍丽之外平添了份端雅高贵,脸上也没了笑影,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那一瞬,高曦月一身的气度竟与福晋有些类似,叫青樱下意识躲闪了一下眼神,没直视于她。
高曦月气势凌人,冷哼道:“乌拉那拉氏,一双眼睛也别光盯着别人瞧,省得该走的时候忘了走自己的路。”
打量她没看到乌拉那拉氏盯着琅嬅背影的眼神么?
分明是满心怨怼。
可是琅嬅让她和景仁宫娘娘是姑侄的?还是琅嬅强逼着她夜半“奔袭”前院,勒令宝亲王喝醒酒汤的?
不怪她自己,不怪宝亲王,倒是将不满都堆积到琅嬅一个人身上了。
呵,不知道景仁宫娘娘若是知晓了这位侄女这样的满腹怨怼,连提起她们亲戚关系的人都会被迁怒,心中又会是何等滋味?
说完了话,高曦月也不待青樱回话,一转身昂首挺胸地随着皇后去了。
青樱梗了一瞬,心中愤恼。
她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高曦月却只是从格格升为的侧福晋,论地位她犹盛高曦月一头,可高曦月却走在了她的前面,还这样挑衅。
但见她这般咄咄逼人,青樱的气焰反倒是弱了三分。
见她继续愣住原处,富察·诸瑛上前半步,轻声道:“侧福晋,若再等下去只怕王爷等急了,也误了入宫的时辰。”
她们不比高曦月与乌拉那拉氏同为侧福晋,平起平坐,可以赶到前头去。就是觉得这位侧福晋被关了许久后更不知所谓了,却也得照着规矩等在她后面。
青樱侧福晋这时抬起头,却是一副看透一切,胜券在握的高深表情,在众位格格的面面相觑之间施施然走了出去。
高曦月仗着福晋偏袒趾高气扬又如何?王爷最终心里还是更偏心她的,表面上的冷淡只是为了保护她,不让福晋视她为眼中钉,不让熹贵妃迁怒于自己罢了。
陈婉莹对着青樱侧福晋的迷之微笑困惑不已,询问地看向了诸瑛。诸瑛只冲她摇了摇头,与她并肩往外走去。
理会那位做什么,你若是能猜的中她的荒谬想法,你就是跟她一样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