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站在玄关，手里还攥着那本存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林美凤的工资条上确实印着“总经理”三个烫金小字，而存折的账户名赫然是“李天华教育基金”。
“妈妈！”李天华突然挣脱爸爸的怀抱，光着脚丫跑到书房，拖出一个印着独角兽的储蓄罐，“哗啦”一声倒出一堆硬币和糖果纸，“我还有五十二块三毛！”
林美凤叹了口气，从玄关的珐琅盒子里取出车钥匙——保时捷的盾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李刚。”她直视丈夫的眼睛，声音像浸了冰的柠檬水，“你以为我这几年在忙什么？打毛衣？”
空气凝固了几秒。
李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裤兜摸出一串钥匙：“东郊那套别墅…咳…上个月就装修好了。”钥匙扣上挂着“林氏纺织”的LoGo。
李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上周路过市中心写字楼时，曾瞥见过巨幅广告牌——“林氏轻奢家居，意大利设计师联名款”，模特腕上戴的正是林美凤常年不离身的百达翡丽。
“所以……”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这半年你天天说加班……”
“我在收购胡荣光的抵押资产。”林美凤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存折，“他去年用车行股权质押借了高利贷，债主刚好是我闺蜜。”
李天华突然举起蜡笔在墙上画了道金线：“爸爸看！这是魔法分界线！”孩子的手指点过两侧，“这边是胡叔叔的破烂车车——”稚嫩的笔触画出歪扭的汽车，又指向另一边，“这边是妈妈给你准备的新车行！”
墙上赫然出现“刚子二手车”的招牌简笔画，旁边还标注“带动物园”。
深夜的露台上，林美凤的丝绸睡袍被风吹得像面旗帜。
“胡荣光明天会收到法院传票。”她将平板电脑转向李刚，屏幕上是正在加载的《股权强制转让通知书》，“他抵押的不仅是车行，还有他爸在纺织厂的股份。”
李刚盯着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胡须拉碴，眼袋发青，活像个落魄的赌徒。而视频通话窗口里的胡荣光正在某间KtV暴跳如雷，水晶茶几上散落着白色粉末。
“你早就计划好了？”他嗓子发干。
林美凤熄灭屏幕，月光在她锁骨间的钻石项链上折射出冷焰：“从你第三次醉到不省人事开始。”
楼下突然传来钢琴声。李天华在弹《小星星》，错音多得像是陨石雨。李强沙哑的跟唱夹杂其中，时不时被孩子的笑声打断。
“那存折……”
“是天华自己攒的。”林美凤突然笑起来，眼角泛起细纹，“他以为我们快破产了，这半年偷偷把压岁钱塞进大象肚子。”
夜风掀起茶几上的文件，露出某页角落的儿童涂鸦——合同空白处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其中一个戴着夸张的领带。
次日清晨的餐桌上，李天华正用番茄酱在煎蛋上画笑脸。
“爸爸！”他举起盘子，“这是魔法早餐，吃了就能打败坏叔叔！”
李刚接过盘子时，儿子突然凑过来闻了闻：“爸爸今天香香的！”
剃须水的柑橘香取代了往日的烟酒味。茶几上摆着崭新的企划书——《高端二手车定制服务》，扉页贴着那幅“刚子二手车”的蜡笔画。
林美凤拎着爱马仕包站在门口：“送你个入职礼物。”钥匙抛过来时在空中划出银弧，特斯拉的LoGo在晨光中闪了闪。
“妈妈我也要礼物！”李天华蹦跳着去够妈妈的包。
林美凤变魔术般摸出张磁卡：“喏，动物园年卡。”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爸爸的新车行后面……”
“真的有动物园？！”孩子尖叫着蹦起来。
“是流浪动物救助站。”她笑着躲开儿子的飞扑，“不过你可以给每只狗狗画肖像，画得好的送宠物零食。”
李刚望着妻子狡黠的 wink，突然意识到那本存折的真正意义——它从来不是贫困的证明，而是这个家为他保留的最后退路。
当胡荣光带着法院执行人员闯进车行时，看到的场景让他目眦欲裂：
李刚正蹲在地上给一只瘸腿金毛梳毛，特斯拉钥匙随意插在二手保时捷的引擎盖上。背景墙上“荣光车行”的招牌正在被工人卸下，新安装的LEd屏循环播放着宣传片——
镜头掠过整洁的展厅，最后定格在后院的阳光房。李天华正举着画板给一群流浪狗写生，画外音是孩子清脆的解说：“这是大黄，它和爸爸一样以前总挨饿，现在每天能吃三顿肉！”
“李刚！”胡荣光挣脱法警冲过来，“你他妈算计我？！”
梳子停在金毛的伤疤处。李刚抬头，身后落地窗映出街道对面的巨幅广告——林美凤代言的轻奢家居海报足有六层楼高。
“不。”他挠挠狗耳朵，“是我老婆在教我们做人。”
金毛突然汪了一声，蹿起来叼走胡荣光的劳力士，欢快地奔向正举着“领养代替购买”标语牌的李天华。孩子手腕上戴着的，是昨晚刚拆封的儿童智能手表。
暮色降临时，李刚在救助站后院找到了儿子。
李天华正趴在垫子上画速写，小脸严肃得像真正的艺术家。画纸上瘸腿金毛的毛发根根分明，右下角签着花体字“tianhua.L”。
“爸爸你看！”孩子举起画板，“大黄说它愿意当车行保安！”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合在画板边缘。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
“我的爸爸是超级英雄，他不要奔驰车，要了我。”
李刚抱起儿子，闻到孩子衣领上沾染的桉树香——那是林美凤特意选的洗衣液，用来盖住流浪动物的气味。
“回家吧。”他轻声说，“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等等！”李天华突然挣扎下地，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真正的入职礼物！”
那是个橡皮泥捏的奔驰车标，三叉星被改成了三只牵手的企鹅。
“企鹅爸爸从来不会迷路。”孩子骄傲地宣布，“因为它们心里有指南针！”
晚风掠过树梢，掀起救助站门口的新招牌——“刚子&Friends”的LoGo下方，印着只叼画笔的卡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