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晚间有些闷热,大年把几人请进了院子,吩咐唐月上些凉茶。
眼见有田提着个礼盒,大年打趣道:
“怎么,张村长现在也搞这个啦?”
有田一愣,拎着礼盒的手微微一顿,忙解释着: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我跟三伯来得急,未准备见面礼,这是周校尉的,我帮忙提提……”
还没等大年回话,周校尉一脸无奈:
“我的张村长,你就不能说,这是我俩家一起送的礼?”
边说边接过礼盒,递给了一旁的二狗,说是微微薄礼,不成敬意。
大年摆摆手,笑着让众人坐着聊。
茶水刚上,众人还没开口,就听到院外大丫二丫的声音传来。
“爹爹!”
“嗯?”
大年端茶的手还没放稳,二丫就扑到边上抓住他的胳膊,茶碗差点翻了。
“风筝……风筝挂树上了!”
“哼!都怪那虎子,非抢我跟小妹手里的风筝,拿就拿了吧,把风筝拉树上去了!”
大年听到话,哈哈一笑,便放下茶碗,捏了捏二丫的小脸,假意很严肃道:
“岂有此理,这还了得,我李大人的闺女哪能被人欺负呢!让二狗去,先把风筝拿下来,晚些时候爹带你们去收拾虎子!”
二丫听后一脸神气,叉着腰,扭头看到大丫跟二狗出了院门,又把大年撇下,屁颠颠追着跑了出去。
蛋丫头见此情形,脸上也带着笑意,低头跟自家爹爹说着,这里也有小孩子叫虎子,跟小弟一个名儿呢。
张爹点点头,拍拍她的手,示意暂时不要说话,谈正事要紧。
待到茶水微凉,
周校尉说了周大拿药,擅闯安置区的事儿,是自己管教不严,还望大人海涵。
张爹也说了,自家女儿也是为了给自己疗伤,才私自联系周大,拿了军中物品。
大年知道这两家人来此是为了啥,于是点点头,刚想说出与周大商量好的计划,看到站在张爹身边的蛋丫头,于是轻咳一声:
“你叫蛋丫头是吧,你孝心一片,本官看在眼里,这样,你与我家唐月一起,去村中周老四家,拿几贴外伤药。”
就这样,唐月领着蛋丫头离开了。
支开了张家女,大年把茶碗端起,喝尽茶水,随后把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
“如此,我就擅自做主了,若二人有意,我看,你们俩家就结成亲家!还有……”
“哎呀!多谢李大人呐!”
大年话还没说完,周校尉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作揖道谢。
原本他以为大年会刁难刁难,岂料竟是这般“善解人意”,实在惊喜之至。
大年忙着摆手示意周校尉莫要激动,眼角瞥见张爹也已站起,面露难色,与有田对视一眼。
“大人……本家就是平民,周将军神武,乃我大梁军户人家,我……实在高攀不起呀!”
大年刚想解释,一旁的周校尉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顿时跳到张爹跟前,紧紧攥住他的手:
“张老哥此言差矣,古人云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两家有缘,切莫顾忌门户之见。”
“我周某保证,你张家丫头进了我周家门,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军娘子,无论国法家法,我周家定待她如亲生。”
张爹被周校尉握着手,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大年见状轻咳两声。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周校尉还是心急了些,但还是安慰道:
“好啦好啦,具体明日就会见分晓了,我的校尉大人,你可别把张家爹爹给吓到了!”
周闻言嘿嘿一笑,松开手作揖。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蛋丫头挎着药包跨进门槛,唐月紧随其后。
蛋丫头将药包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似乎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她刚想开口,却见爹爹神色复杂,周校尉满脸喜气,而大年只是含笑啜茶。
她抿了抿嘴,低声道:“药……已取来了。”
大年缓缓搁下茶碗,目光温和地看向蛋丫头:
“这丫头孝顺,孝心难得啊,想必日后嫁了好人家,也会好好孝敬公婆的。”
蛋丫头脸颊微红,低头绞着衣角,未曾言语。
周校尉听后更是心花怒放。
大年拿起药包,塞到张爹手中,而后与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张爹听后,捏着药包,连连点头称是。
事情就这样定了,周校尉张罗了马车,请张家父女上车,他亲自护送回家,按大年的话说,这是关心越州移民,职责所在。
马车缓缓驶在官道上,夏风微凉,吹进车厢,拂动帘帷。
蛋丫头坐在车里,笑着说,李大人家的那俩丫头在村口可神气了,村里孩童都围着她们转,见了就塞果子、递点心,抢着争宠。
张爹听了只是苦笑摇头,捏了捏药包的一角,叹道:
“李大人的千金自是娇惯,哪怕以后出嫁了,婆家人也不敢怠慢,毕竟娘家势力摆在这,唉,可咱们家……”
张爹本想把大年的计划说与蛋丫头,但是大年叮嘱过不可声张,他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爹,你放心,就算咱们家不大富大贵,只要我好好做事,好好孝顺公婆,一样能过得好!”
张爹听了蛋丫头的话,只能点点头,眼中泛起一丝苦涩的欣慰。时间很快,
第二天清晨,周大被带到了安置区,准备行苦肉计。
他带着枷锁,拴着脚链,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跪在田间空地上。
围观的越州百姓窃窃私语。
人是越来越多了,周大脸上是又喜又忧。
巡检司赵虎听了大年的指示,在前头宣读周大的“罪状”,周大有些无聊,扭头准备与旁边的衙役说上几句,却是被吓了一跳!
“怎么换人了?”
来时大年吩咐了负责杖责的衙役,要假打,不能真打,周大才放心的。
这却是换了人,而且还是兵营里的!
“嘿嘿,小周周,你爹特地吩咐我俩来关照你!”
“放心吧,我俩会轻点的!”
这二人一个姓牛,一个姓马,皆是兵营里有名的莽汉,俗称牛头马面,平日里练武都用石锁砸背,那力道寻常人挨一下就得起不来。
“别呀!我要找李大人……李……”
周大顿时觉得裆下一凉,话还没说完就被布条塞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