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人安全送出梦境后,白罄并未立即离开。
他双手抱臂,文武袖的下摆在梦境的微风中轻轻摆动,目光扫过每条街道的阴影处,确认一下战绩。
空气中残留的虚数能量轨迹如同蛛网般显现。
那是花火留下的“丝线”,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果然只是分身……”
白罄冷哼一声,靴跟碾碎地上一片正在融化的面具碎片。
那些碎片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化作缕缕烟雾升腾而起。
他抬脚踢散烟雾,目光移向远处。
几栋建筑的外墙上还残留着裂痕,但梦境的自愈能力正在快速修复这些伤痕。
假面愚者的行事风格总是这样——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每个动作都带着夸张的表演性,却又在关键时刻留足退路。
白罄的身影悬浮,往上飞去。
虽然称不上厌恶这类乐子人,但既然遇上了,顺手教训一番也无妨。
确认再无异常后,白罄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梦境的天际。
在暗处,一名身着笔挺西装,头戴金色光环,耳后生着洁白羽翼的男子缓缓踱步而出。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白罄远去的身影,面容上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
“真不知道他要在这里盘桓多久……”
这道优雅中透着威严的身影,赫然是橡木家系的家主——星期日。
当白罄的身影初次出现在梦境中时,星期日就已然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在这片由忆质构筑的梦境里,所有存在都不过是记忆的投影,唯独白罄和藿藿两人,周身散发着与梦境格格不入的实体气息,这又怎能逃过他的法眼?
问题是——看破,又能如何?
当场揭穿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若是贸然现身,惹恼了白罄,说不定会被当场肘烂。
这个念头让星期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因此这位向来运筹帷幄的家主,此刻却不得不维持着“隐身”的状态,像旁观者一般静默地注视着白罄的一举一动。
直到确认两人彻底退出梦境,他才终于现出身形,准备着手收拾残局。
眼下白罄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梦境边际,星期日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几分。
他抬手整理了下纹丝不乱的领结,羽翼在耳后轻轻舒展,将积压已久的郁气缓缓吐出。
……
“你是说,那个假扮成桑博的假面愚者——花火,原本是冲着你和那位流萤小姐来的,多亏白先生及时出手阻拦,这才没能让她得逞?”
姬子优雅地端着咖啡杯,红唇轻启间,袅袅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她的声音温润如玉,却让穹的思绪微微一滞。
短暂的沉默后,穹倚靠在酒店长廊的雕花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细腻的木纹。
窗外,匹诺康尼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姬子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啊,现在已经回到现实了。
“嗯,师父在里面耽搁了一会儿,后来回来时也跟我提了这件事。”
藿藿站在一旁,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轻轻按在胸前。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灵火尾巴随着情绪的波动微微摇曳,在昏暗的走廊里划出幽绿的轨迹。
“还真是多亏了白先生。”
姬子唇角微扬,低头轻啜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这时,白罄的房门\"咔嗒\"一声打开,青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身萦绕的凛冽气息让走廊的温度仿佛骤降几度。
三月七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呜哇,白先生你好吓人……不、也不是吓人,就是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白罄闻言一怔,锋利的眉梢微微松动,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藿藿。
小狐狸的耳朵轻轻抖了抖,灵火尾巴“唰”地扬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边,柔软的小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师父使用力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啦……性、性格是不会有改变的!”
说罢,她仰起小脸,青绿色的眸子亮晶晶地望向他。
白罄垂眸,眼底冷意如冰雪消融。
唯一的柔软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喂喂,你们两个眼神都要拉丝啦~”
三月七双手叉腰,粉色的眸子闪烁着促狭的光芒,故意拖长了声调打趣道。
藿藿的耳尖瞬间染上一抹绯红,灵火尾巴“嗖”地蜷缩起来,像受惊的小动物般慌乱地移开视线。
“真给老子丢人。”
她的脑海里,尾巴大爷的声音传出。
白罄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手指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袖口:
“姬子小姐,不负所托。”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穹的方向。
蜃龙的分身虽然都附着在列车组成员身上,但穹这次遇险确实是个意外。
若不是他恰巧在那个昏暗的小巷准备离开,恐怕花火那精妙的障眼法就要得逞了。
“这次还真是多谢白罄先生了。”
瓦尔特沉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底的深思:
“现在梦境中的形势错综复杂,假面愚者、巡海游侠、忆者、家族、公司……各方势力齐聚一堂,似乎都是为了钟表匠的遗产而来。”
“而我担心的是最坏的可能性。”瓦尔特的声音愈发低沉,“很明显,在阿穹的描述中,梦境被白先生摧毁后竟能迅速复原,这太不正常。”
他缓缓踱步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
“既然梦境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那筑梦师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突然拥有了自我意识,完全违背了最初的设定。”
三月七不安地绞着手指,粉色的发丝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可是花火那个坏女人……”
“这正是关键所在。”姬子将捏着咖啡杯转身,“假面愚者的频繁出现绝非偶然。从她话语中那些似是而非的暗示,到近乎急切地想要让穹坠入梦境——”
她顿了顿:
“这些反常举动本身,就是她想要传达的真相。”
“如果梦境的异变并非自然发生,而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那假面愚者的行为就能说得通了——她就是想让我们意识到这一点,这样才会有更精彩的博弈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