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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去年春恨却来时 > 前传篇·九 天命昭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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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弹指而逝,眨眼间,已到了靖安十七年。

成安已到了古稀之年,却垂帘听政依旧,所幸母慈子孝,皇帝无心朝政,反而自得其乐,皇后逝后,余生只唯愿与墨画为伴。

齐徽也已六十有四,两个孩子早已成家立业。长子晏珏深得太后与陛下信任,立为宰相,权倾朝野,门生盘根错节,是太后的左膀右臂、世家的领头羊,少年时娶了同样是勋贵集团、父亲战死沙场的青梅竹马赵氏,生了一子一女——二十三岁的晏时与十五岁的晏昭。

次子晏瑛,继承了先父遗泽,走了武将这条路,十七岁投笔从戎,远赴边疆作战,屡立战功,最终自愿镇守边疆,只在年关时回京述职探亲。他自己做主,求娶了同为边境武将武阳侯之女,共育有三子——晏晨、晏曙、晏明。

说起孙辈之中,齐徽最偏爱的,便是唯一的孙女——晏昭。

晏昭生于皇宫之中,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京城的红墙碧瓦,听到婴孩啼哭声乃止。太后欣喜地抱着她,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孙女。

“‘君子万年,介尔昭明’,这孩子是不仅是晏氏女,更是世家的希望,便唤作晏昭吧……”太后望向齐徽,“阿徽,你还记得那云隐所说的话吗?”

齐徽沉吟道,“合将三姓,统为一朝,娘娘还记得。”

太后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微笑道,

“这个孩子,将会是大晟未来的皇后。”

……

晏昭一出生便被封为了郡主,经常被太后留在宫里悉心教养,帝后待她皆很亲近,连同宫中的皇子因为太后的话,亦纷纷展露出对晏昭的好感,希望她能相中自己,在太后面前美言。

在此环境中长大,晏昭年少时便才高八斗,通六艺,工辞章,仪度超群,光艳名动天下,被称为大晟第一才女,所到之处如明珠夺目、众星捧月,让众女眷黯然失色。

然则晏昭却常常女扮男装,去四方馆听各方学士辩论时政见解,论辞章诗赋,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皇子公主。

陛下没有嫡子,与皇后只育有两个公主。靖安十三年时,皇后病逝,陛下悲痛不已,从此之后几乎不再流连后宫,对其他嫔妃所生的子女也几乎充耳不闻。

至于谁是太子,他全权交给太后定夺,自己藏回深宫,整日与画墨为伴,所作丹青多为皇后之像。

太后无奈,念及他体弱多病,默默接管下了这一切。

靖安十五年的时候,夺嫡之战拉响。

当时太子的热门人选是魏王和吴王,纷纷想要迎娶晏昭赢得世家与太后的支持,晏昭左右为难,虽然知道此生都要献给家族,但她还是希望寻一个爱护自己的郎君,而非如此功利之人。

而当年的齐临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母亲虞妃也只是个不得宠的普通嫔妃,人前人畜无害,对谁都温润如玉,似乎没有夺嫡的野心。

一次偶然的画舫听雨,二人竟独处其间,相处甚欢,然则齐临为了她的声誉,还是不顾自身贸然冲进大雨之中,连同唯一的一把伞也留给了她,或许是从那一刻起,他便走进了晏昭的心里。

后来,晏珏询问她魏王与吴王之间该如何抉择,她却藏了私心地同父亲表示:二者都太急功近利,如今眼馋世家势力,不知一旦得手,会如何过河拆桥,若让女儿抉择,不如选一个脾性敦厚、容易掌控的人选,就如……就如陛下于太后。

晏珏听了进去,觉得女儿说到了自己的心口上,不知是喜是忧地叹道,

“要是你哥哥,有你一半上进、为家族着想就好了……”

这话晏昭从小听到大,人人都拿她与哥哥相比,母亲也说他们兄妹俩生错了性别,自己像个男儿,哥哥则更像个闺阁小姐。

晏时从小便性情寡淡,不喜混迹在人群堆中,虽说诗赋照读,但却无心科举,常惹得父母忧心,晏珏斥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倒坦然接受。二十二岁的时候,娶了同样出身世家的徐家女,二人只能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不久,魏王和吴王都双双得罪了晏家,太后最终选择了扶持齐临上位成为储君,晏昭自然也成为了太子妃。

那日红烛高照,齐临掀开盖头,晏昭羞涩中酿开一层层红晕,不敢看他的神色。

齐临与她并肩而作,盯了她许久,像在审视一道珍宝从前可望不可即的表妹一下子成了自己的妻子,怎么会不欢喜呢?

“我齐临以皇室子孙之名在此立誓,我齐临绝不负你,若有违誓,便让我子孙不孝、同室操戈、不得好死!”

“别!”晏昭轻捂住他的唇,盈盈一笑,“殿下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吗?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昭儿定会为殿下生下一个健健康康、孝顺父母、聪明伶俐的儿子。”

新婚之后,二人开启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偌大的东宫,太子只有她一个妻室,惹得人人艳羡,都说晏昭是整个大晟最幸福的女子。

然而,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碎彩云散。晏昭心高气傲,放不下身段去讨好虞妃,为虞妃所不喜,虞妃便对她百般刁难,晏昭唇枪舌剑亦不相让,二人撕破脸面,最终,虞妃将晏昭的“恶劣”行径告到儿子面前,齐临脸色一沉,告诉母亲现在还要多多忍耐,总有一天会有出头之日。

虞妃却听不进去,她既没有什么耐心,亦不曾有什么大智慧,在深宫里能活下来,全靠帝后的摆烂和儿子的帮衬的缘故。如今眼瞧着儿子已然成为储君,只差一步便可登临天子之位,自己也将被尊封为太后,心中哪里肯屈居人下,受儿媳的气?

终于,在一个烈日灼心的午后,虞妃终于寻了个错处,以不敬长辈的名义罚她在院内站着,知道错了方能进来回话。

晏昭一身反骨,愣是一声不吭,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最终在烈日的暴晒之下,坚持不住昏厥过去,下身渗出丝丝血来。

“不好了!娘娘,您没事吧?快传御医!快!”

“啊!娘娘怎么出血了?”

殿内的虞妃听闻此语,猛然一惊,心中只求别闯出什么祸事,明面上却仍是强装镇定,喃喃道,“都是她自己作的,早点来认错什么事都没有,何况有了身孕还要站着,这不是故意陷害本宫吗……对!只要儿子还在,本宫有的是孙子可以抱……”

晏昭最终流产,这个只在她腹中待了两个月的胎儿,在她甚至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离她而去,晏昭大哭一场,自然也传到了太后和晋阳大长公主的耳中。

太后震怒,厌恶于虞妃的不通事理,将她赶去大相国寺祈福一年,警告她若再敢造次,当心全族的项上人头。

虞妃兢兢战战地伏在太后面前,没了当日的威风,一句话都不敢多言,只是一个劲地叩谢皇恩。

这个宫里,她唯一惧怕之人就是太后了。太后执政的这些年,用雷霆手段不知镇压了多少人,即便是她这般的深宫妇人也有所耳闻,听宫人嚼舌根称其为“毒妇”,自己也在背地里骂她为老妖婆。

齐临看见母亲跪伏在地,如今谨小慎微,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他一句话也没有为母亲说,只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宫人请了出去。

晏昭倚在病榻上冷眼相看。

“太子啊……”太后闭上眼,淡淡念道。

“孙儿在。”齐临立刻应答,跪在地上,垂下了眼眸。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比你父皇更堪大任,只是……祖母也希望看到你们夫妻和睦啊……”

她将齐临与晏昭的手轻轻牵过来叠在一块儿,微微一笑,继续道,“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伤了夫妻情分,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晏昭想将手抽回去,却被太后给无形地摁住。

齐临十分识相地将妻子的手握在掌心,“孙儿知道了,孙儿一定同太子妃好好过日子。”

“这就好,这就好……”太后微笑着,警示地瞧了晏昭一眼,“哀家老了,这天下,日后到底还是要靠你们晚辈扶起来,不要让哀家失望才是。”

太后随后交代了几句,方才扬长而去。太后一走,晏昭将头撇至一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齐临也不恼她,反是浅浅一笑,将汤药捧至她嘴边,体贴地吹了口气,温柔道,

“昭昭喝口药吧,再生气,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不是吗?”

“我可不敢伤了自己的身子,要磋磨我的另有其人。”晏昭冷冷道。

齐临沉吟片刻,放下了汤药,低声道,“我母妃出身不好,时而举止粗俗,自然比不得昭昭这样的名门贵女。昭昭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我母妃多担待几分……我也会好好跟她谈一谈,想必她下次回宫之后,必会改了性子。”

晏昭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如何好再以此拿捏他,不免心头一软,轻轻点了点头,“我都明白,只是……只是孩子没了,心中难免憋屈,三郎可要体谅妾才是……”

“我没有一时一刻不爱惜吾妻昭昭,”齐临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神情却复杂难辨,“昭昭放心,我们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我们一定……还会再有一个皇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