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去找李莲花吗?”
隆起的沙丘上,独坐着一抹红影。
明月高照,衬亮了整个轮廓。
不知几时,一道人影挡来,短暂地驱散了光亮。
笛飞声瞟眼跟前的阴影,头也不抬地开口。
“他估计忙着呢。”小笛飞声负手站定,在他面前。
“我也忙着。”笛飞声搓着帕子,来来回回地抹刀,尽管刀已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你上别处去吧。”
小笛飞声没有动,“这地方又没写你名字。”
他垂眸盯着,那张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有种揽镜自照的感觉——笛飞声出来时候,把面皮摘了。
“怎么,不藏了?”
笛飞声皱了下眉,语气冷冷。
“看够了没?”
“别挡我光。”
小笛飞声也没老瞅着人看的习惯,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他撤到旁边,一撩下摆,盘腿也坐下了。
简洁地评头论足,“老了点。”
脸型没什么差的,下巴的颏裂也一模一样。
就是年纪大点,比他多了份老气。
笛飞声睨他一眼,“想死,就直说。”
他偏了下刀,刀光映在边上人的侧脸,像凌冽的冰霜。
小笛飞声没有回怼这句话,反而侧头直视着刀。
“我帮你?”
“不必。”笛飞声拒绝干脆。
小笛飞声一言不发地抓了把沙,扬上去。
沙子雨一样,冲刷过刀面,又淅到笛飞声衣服上。
一石二鸟,两样都邋遢了。
笛飞声没意识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这完全是李相夷、方多病,还有南宫弦月他们的作风。
他一诧,瞬间黑了脸。
“你是不有毛病?”
他把刀和帕子,往地上一撂。
“给我擦了!”
然后,拍打起衣服上的沙粒来。
小笛飞声翘眉,把东西捡起,“这可是你给我的。”
笛飞声动作一顿,“……”
中计了。
不过,他也没去抢回来。
小笛飞声说擦,也并没有擦,三下五除二地,将柄上的破布条拆了。
熟悉的样式闯入眼帘,他心口异常地跳了一下。
“是我的刀。”
“你的?”笛飞声当即不悦。
小笛飞声反应过来,改口。
“行,你的。”
“本来就是我的。”笛飞声嗤道。
“上面挂的东西呢?”小笛飞声拂过刀下空空的地方。
笛飞声“啧”了一声,心道,“麻烦事真多。”
才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进衣襟里,掏出那块佛家金轮丢过去。
小笛飞声接住,挂回刀上。
如此,便同自己那把别无二致了。
他凝视着刀,静静坐了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笛飞声见他没了话,反而主动张口。
“怎么,哑巴了?”
闻言,小笛飞声从飘远的浮想中抽离出来,带着点尚未缓过来的空茫,动了动嘴唇。
“我不过是觉得……”
这种在自己的世界,见到另一个自己,见到另一把自己的武器的感觉,实在奇妙得有点过了头。
可是玄乎之外,两个人的际遇却是云泥之别。
“你当年在笛家堡……”
多待了两年,又过了整整十八年才解掉痋虫。
身边从小没个玩伴,也没有师父师娘传授武艺,甚至成了全江湖的公敌……
“很苦吧?”
他向来对万事万物缺乏敏感,说好听点,叫人情味不足;说难听点,叫冷血无情。
但此时此刻,酸涩汹涌如海,摧垮了刚硬如铁的心房。
他甚至能感受到,眼眶泛出了一颗滚烫的液体。
只是被阻拦着,久久掉不下来。
笛飞声倒没直接说苦不苦的,伪作一种倨傲的姿态。
“不然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本尊挣来的,好好受着。”
小笛飞声看向他,会心淡淡一笑。
“谢了。”
两个字深若千尺潭水,容纳了数不尽道不清的情感。
让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表达出来,那就有点难如登天了。
可两个字,已足够倾诉所有。
笛飞声也深深意会,笑纳了他的谢意。
嘴上道,“矫情。”
过了会,小笛飞声眉目思忖的样子。
“照你看,我们算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笛飞声瞥了眼,近旁同样红衣加身的人。
又凝视着沙地上,并肩的两道影子。倾斜的月光让它们半数重叠,半数分立。
有时算一个,有时算两个,他分不清楚,也懒得分。
然嘴上是非要占据高峰的,“谁稀罕跟你当一个人?”
心头恍被搓了个火星子,小笛飞声有些来气,但很快灭了。
本就是同根而生,他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脾气。
于是一反常态,含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道。
“我稀罕行吗?”
笛飞声听完,立马偏开上身,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什么妖怪附上去了,赶紧下来!
问完自己的事,小笛飞声想起李莲花来。
在梦里,没有找到。
他迫切地想知道,东海失约后,李莲花到底去哪儿了?
“你和方多病后来,找到李莲花了吗?”
“本尊这点手段还是有的。”笛飞声回忆着道。
“什么时候,在哪里?”小笛飞声往下问。
“他失踪后的第二年春,清明过后。”笛飞声滞了下。
“在东海。”
“合着你们绕了一大圈,愣是没发现他就在约定比武的地方。”小笛飞声戏谑道。
“东海那么宽,你当是你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么。”笛飞声反驳。
“倒是个理。”
小笛飞声又问起碧茶之事,“他现在体内已经没有毒了。”
“忘川花在皇帝老儿肚子里,怎么解的?”
“扬州慢和悲风白杨。”笛飞声脸上,现出点隐而不露的庆幸。
小笛飞声不免稀奇。
明明是对冲的两种内力,居然可以共存化毒。
话至此处,笛飞声也不禁好奇。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全部。”小笛飞声挑眉。
笛飞声脸色冷了三分。
小笛飞声并不在意,一个个抖出自己的困惑。
“你们从何处来?”
笛飞声了了眼月,光晕圈在周围,轻薄朦胧的一层,看起来像太虚门辐散出来的。
“二十年后。”
“也就是李莲花解毒的当年秋?”小笛飞声推算道。
“嗯。”
“那你们当年怎么不回去?”
“我们可没想留下来。”笛飞声“不屑一顾”。
“要怪,就怪天公不作美。”
他拣着重点,把背后的原因说了。
小笛飞声听后,算了算时间,心下似落水的石子,快速沉入底去。
“还有两年,这么快……”
口头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满不在乎”,“回就回,谁拦着你们。”
两个人没了话。
沙丘长久地安静着,在月下起伏绵延。
一些沙为风吹起,从他们中间穿过,粗粝而灵活,硌人会痛,又抓它不住。
小笛飞声磨了下指腹沾的沙粒,沙粒顷刻间脱落不见。
也许融入了沙漠,也许随了风去。
他摸不清。
于是起身而去,抱刀大踏步踏入沙海之中。
笛飞声目纳着突然远去的人,心下莫名空落落的。
手也是空的,他追上去。
“刀还我。”
小笛飞声没给,“你一只手比较好做伪装吗?”
经他提醒,笛飞声从怀里搜出面皮,扣回脸上。
小笛飞声用余光观赏着,一想到他这么贴了八年,就觉得好笑。
“歪了。”他牵着唇角,视线扫过对方下颌。
笛飞声阴着脸,把面皮扯正。
“有什么可笑的。”
然后,把自己的刀夺回来——走路手里不拿着点什么,不舒服。
他抢的时候,小笛飞声已经把金轮摘下来了。
布条缠到一半,他利落地把另一半缠好。
两人勉强和谐地,回营地去。
脸如往常一样区别着,而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已悄然相和。
也许,当自己认清自己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相遇。
时值深夜,月正明。
照着一顶接一顶酣睡的营帐,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方多病趁着大家伙都睡下了,从帐篷间的夹道穿梭而过,往一个地方行进着。
到一个依着胡杨搭起的敞篷,他停了下来。
东顾西看一番,手伸向了——
就在要得逞之际,树上嗖嗖一响,一道蓝影翻身跳了下来。
他手被弯曲的刀鞘一敲,反射性缩回去,面前则横拦了一道阻碍。
南宫弦月叉着腰,得意洋洋。
“本少爷就知道你会来找吃的,特意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里是后厨。
方多病暗暗甩下生疼的手,“切”了一声。
“谁告诉你我是来找吃的了。”
“本少爷不过是来视察一下,火熄没熄干净。”
“省得夜里风大,生了祸事。”
话音刚落,别样的声音插进来,响亮非常。
咕噜咕噜——
南宫弦月哈哈一笑,“看来,你的肚子和你不是一条心呐。”
方多病一边恨肚子不争气,一边破罐子破摔。
“我饿了找点吃的不行吗。”
他绕到别的锅前。
人那么多,菜又不只一样,伙夫不会就烧了一口锅的东西,你奈我何?
揭开,令人失望的是,是空的。
甚至连一滴刷锅水,都没有残留在里面。
下一锅,空的。
再下一锅,空的,空的,还是空的……他有些抓狂。
南宫弦月守在他最先锁定的那口锅前,指头点点锅盖。
悠悠道,“现在只有这口锅中有食物了。”
“其他的,要么是生的,要么还是生的。”
“你把会李相夷功夫的真相告诉我,我就把锅给你,如何?”
“你威胁我?”方多病质问。
“是啊。”
方多病箍紧拳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本少爷就是饿死,今晚也绝不吃一口饭!”
他噔噔噔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要不,拿点生的自己煮?
可是好饿,现在就想吃饭。
他摸摸肚皮,忽地闻到了一股勾人魂魄的香味。
脚步放慢,他缓缓转头,又迅速转回来。
南宫弦月把锅盖打开了。
锅上,还飘着热腾腾的白气。
怪不得他适才到灶口时,腿边有点烘,灶里头的火栗子正红。
感情那小子把菜都热了,就等着五个人里有人上钩呢。
而他,是最容易咬钩的那一个。
其他人在这方面,比较能忍。
他脚步伴随着意志的层层崩塌,徐徐倒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说出去,似乎也没多少损失。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多一个人知道不多。
李莲花他们不会怪他的,嗯,肯定不会的。
他调转身,迎面朝锅步去。
路过桌上的竹筒时,顺了双筷子。
南宫弦月见状,大喜过望,还捞来只碗给他。
“你说。”
“我跟你说,”方多病夹了片羊肉扔嘴里,“我之所以会李相夷的功夫呢,是因为李莲花——”
“李大哥?”
南宫弦月一方面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关系,一方面来了十二分的兴趣。
“怎么说?”
“这就说来话长了。”方多病嚼着块炖萝卜,囫囵指挥。
“你搬两张凳子来,我和你慢慢说。”
南宫弦月去了。
凳子在身后几米外有,他弯腰,一手拎了一张。
当返回时,走没两步,哐啷,扔了凳子。
“袁健康!”
他气得大叫。
方多病叼着锅贴,端着大锅,扬长而去。
他心情大好地在夜色里狂奔,比兔子还快,而身形稳如老狗,连一滴汤都没洒出来。
躲进无人的林子深处,正准备坐下来大快朵颐,有人过来了。
是回来的李莲花、李相夷,和笛飞声两人,他们在路上碰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李相夷扒了只锅贴,先往身旁一递,“你饿吗?”
他看他晚饭都没吃什么。
李莲花接过,咬上一口。
酥香可口的味道,抚慰了空瘪的肚子。
因为热气未散,吃下去,肠胃都是暖的。
他对方多病竖了个大拇指,“你倒是聪明,还知道热一热。”
“他不过是不想亏待自己罢了。”笛飞声也撕了个锅贴,折起来塞嘴里,一口气吃了半张。
小笛飞声亦然,就是很快呸掉了。
“糊了。”
“你还吃得出好赖呢。”
李相夷瞧去,他手里剩下那半张,确实有面黑了。
他移到对方刚拿的位置对面,揭下一张自己吃,没焦。
约摸是柴架得太里,锅受热不均衡导致的。方多病烧火,十次有八次这样,南宫弦月也是。
“你下次注意点。”
他摆出师父架子,训诫道。
方多病还衔着逃跑前那张锅贴,只能由嗓子眼吼出含混的怨愤。
“你们能别围着我就这么吃行吗?!”
锅不算轻,他手都酸了。
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四人一致望向他,很快别开目光,又一致散开。
笛飞声用剑,在沙地上刨了个锥形坑,以免锅放上去会歪。
刨的时候,方多病把锅甩给了李相夷端。
李相夷嘀咕他“大逆不道”。
小笛飞声削了几根直楞的细枝条,剥掉皮当筷子——方多病只带了自己那双。
李莲花搬来几块石头,方便坐。
弄完,几个人填起胃来。
吃没两口,李相夷纳闷道,“你为什么要把锅端到这里来?”
方多病一根筷子串了五坨肉,撸掉两坨说。
“自然是保护你们的秘密。”
“南宫弦月那家伙,现在在到处抓人。”
“保护?”笛飞声表示怀疑。
“你说什么了?”小笛飞声合理推测。
方多病吞咽的速度渐慢,眸光乱瞟。
“我可什么都没说。”
李莲花憾然摇头,讲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营地里有哑药吗?”
“应有尽有。”李相夷接。
方多病瞪他们,“你们这就没意思了,我嘴很严的好吗。”
四人冷笑。
方多病终是坦诚相待,“好吧,我是说了一句。”
“什么话?”四人问。
“也就是把我会你功夫的事,说是由于李莲花……”他瞄瞄李相夷和李莲花,小声重复,“而已了。”
四人眼皮一拉,“……”
这话还不够完蛋吗?
方多病忙找补,“不要都往坏处想嘛。”
“这种事本来就离谱,他说不定想不过来呢。”
“而且就是知道了你们俩是一个人,你们俩也是一个人,本少爷是天机山庄的,也,也……”
他“也”了半天,没“也”出下文。
四个人懒得听他说了。
“还吃点吗?”李莲花咽掉软烂的萝卜,猝然道。
余下的人,有一瞬的茫然。
“你跟谁说话?”
“我们不都吃着吗。”
李莲花目视着侧前方的胡杨树,金饰包的鞘尾露在树干外,于夜里折射出了一点金光。
那点金光不知生了何故,从空中直直下坠,没进了沙土里。
其他人顺着他视线看去,皆觉出了异样。
南宫弦月同手同脚地,从树干后走出来,刀都忘了捡。
“晚,晚晚晚,晚上好啊……”
整个人像被雷劈傻了,大脑一片空白,超出认知外的东西,使他无法思考。
直到李莲花欣赏着他的反应,笑着逗。
“怎么,认不出来了?”
南宫弦月这才神魂归位,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也洪水般涌入脑海。
方多病的话,一遍接一遍地回荡不歇。
什么他跟他是一个人,他跟他又是一个人,而他又是他的关门弟子……
他用了极漫长的时间,调动了所有神经,才把其中并不复杂的关系梳理开。
或者说,相信不过来。
这是梦吧?
晚上,对,晚上了,在睡觉做梦。
他重重掐把自己,疼。
不是做梦。
于是反应过来,李莲花在和他说话。
但依旧呆呆滞滞地“啊”了一声,“李,李,李大——”
他叫不出一个哥字来了。
“你还要站多久?”笛飞声面不改色地吃饭。
南宫弦月目光移向他。
这个也哥不出来,虽然小笛飞声比他大个把月。
方多病“欸”了一声,挪开个空位。
“坐这儿吧。”
“哦。”南宫弦月往那边走,一个不稳,差点摔进锅里。
好在李相夷扶了他一把,“幸好,吃的还在。”
“???”南宫弦月闻言,大为清醒了。
他睇对方一眼,坐好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谁说?”小笛飞声抛出新的问题,并明里暗里把自己除了出去。
几个人自然明镜似的,相互推诿。
推到最后,李莲花长嗟口气。
“我来说吧。”
“可以。”
“好。”
李莲花无语住了。
他挑拣着,将自己和方多病、笛飞声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事说了。
考虑到南宫弦月会问,为什么一个人长得会不一样。
他说是以前中过一次毒,变了面貌。
至于毒是什么,严不严重,那就任由他发挥了。
谈到两个笛飞声的相貌,笛飞声只得心如止水地,再摘了一次面皮。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扣在脖子上。
南宫弦月瞠目惊呼,“真的一样诶!”
李莲花往下说,只说些好的,隐去了糟糕的一面。
当然,为了显得真实可信,加入些扣人心弦的波折。
其他人偶尔插句话,但不约而同地,没有捅破。
如此,南宫弦月只觉着神奇了。
他恍又陷入幻梦中,好不现实。
可事实就在眼前。
这世上,竟有两个时空之事。
问完李莲花他们的事,他问起家中之事。
“那在那边,我爹娘还活着吗,我哥呢?”
他眼中含着迫切的希冀。
五人卡了下,交换个眼色。
李莲花温声开口,织了张梦网。
“他们都好好的,你也是。”
略绷的肩膀松下来,南宫弦月笑笑道。
“那很好啊。”
“他们在那边幸福着,我在这边也觉得幸福了。”
他说是这么说,实际念起了十二岁那年的事。
当年的李莲花,是个比他还小的孩子罢了,周勤若要杀他们一家,如何能阻止呢?
李莲花与李相夷,像完完全全的两个人,遭逢的变故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吗?
方多病和笛飞声又是怎样的……
他思绪漫漫,却没再问了。
知晓这些,已经足够了。
只在心里道,“谢谢你们来到这里。”
“你还吃不吃?”李相夷晃晃筷子,意有铺垫。
南宫弦月打了个嗝,连连摆手,“不吃!”
他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那你能回去带点饭过来吗?”方多病两眼真诚。
这里只有菜,吃不饱。
“什么?”南宫弦月钝了秒,方领会过来他在说什么。
当即交叉抱住胳膊,“不能!”
“我不给小辈跑腿。”
方多病拿腿死死撞他。
南宫弦月捶他头。
两个笛飞声异口同声地火上浇油,“你若去了,我告诉你一个方多病的秘密。”
方多病加码,矛头对准他们。
“阿飞的,两个。”
“两个人,就是四个。”
南宫弦月动摇了。
这时,李莲花又说,“你走动走动,消消食不也挺好。”
南宫弦月站起来。
李大哥都说了,那他勉为其难吧。
遂往营地去。
走没几步,不对劲,他扭头,“你们不能回去吃吗?”
五个人面面相觑,“……”
这不懒得动了吗。
不过,南宫弦月还是去了。
回来的时候,身上挂得琳琅满目,一盆饭、五只碗四双筷、一把青菜、一捆粗面、一块生猪腿肉,以及一坛酒。
还挺丰富,五个人悦然地生起火来。
烧在深厚无边的夜色里,小小一团,但明亮而温暖。
吃饱喝足,六个人收拾残局,回了营地入帐休息。
第二天早晨,天清日暖。
一道惊嚎,却搅扰了这样的好天气。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个四顾门门中子弟见此情景,匿至暗处,放飞了一只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