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神子的绀色衣袖上流淌,像一片温柔的深海。昔知蜷在她膝头,银灰色的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巫女服的暗纹,金铃的脆响混着潮声,仿佛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
「你知道吗?」神子的指尖梳过猫儿耳后的软毛,那里还沾着稻妻城的绯樱香气,「影泡茶时总爱盯着茶叶沉浮,说这像命运的轨迹——可她从没想过,茶叶之所以会沉,是因为它曾奋力浮起过。」
昔知的耳朵动了动,爪子无意识地抠着神子腰带上的雷之三重巴纹。
「就像你。」神子忽然捏住她作乱的肉垫,「明明能用仙术瞬间烘干毛发,却偏要等绫华用桜露手帕一点点擦拭;明明弹指就能修复破损的文书,却故意留些猫爪印当『加密暗号』——」她轻笑,「这种笨拙的『参与感』,才是你最像『人』的地方。」
海浪突然猛烈拍岸,溅起的水珠打湿了猫儿的鼻尖。昔知猛地打了个喷嚏,炸开的绒毛里掉出半块被啃得坑坑洼洼的铜钱——那是行秋昨日硬塞给留在璃月分身的「聘猫礼」。
「证据确凿。」神子晃着铜钱上的牙印,「连财帛都敢啃,却不敢承认自己依然贪恋人间烟火?」
「我只是......」昔知的声音闷在皮毛里,「怕他们失望。」
「怕他们发现所谓『林姐姐』,其实是只连化形都控制不好的笨猫?」神子突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一面镜子,「那这个呢?」
镜中映出的不是猫儿,而是林涣人形时的模样——发间玉簪斜插,鬓角却支棱着一撮怎么都压不下去的银灰呆毛。
「上个月你在万民堂偷吃金丝虾球时,香菱用留影机拍的。」神子坏心眼地戳那撮呆毛,「后来这照片被胡桃做成『寻人启事』,现在满璃月港都管这叫『仙人翘翘辫』——荧说的~」
「八重神子!」昔知一爪子拍碎水镜,却忘了自己还在对方膝头,整只猫滚进沙滩。她狼狈地抖着毛,忽然发现沙粒在月光下凝成了璃月港的轮廓:绯云坡的灯笼是香菱撒的辣椒籽,玉京台的台阶是行秋堆的旧书,而往生堂的位置,赫然摆着胡桃手捏的猫形面人。
神子的木屐尖轻轻点在那团「面猫」上:「看,你早就是他们故事里的人了——不管以猫的形态,仙人的身份,还是那撮可爱的翘翘毛。」
潮声忽然变得很远。昔知望着海平线上初升的晨星,想起四百年前浮舍教她吹叶笛时说的话:「音符之所以美,是因为它会消散。」
「......茶会定在何时?」
神子梳毛的手顿了顿,笑意漫过眼角:「明日辰时。不过——」她突然拎起猫儿后颈,「影最近沉迷轻小说,你最好准备些璃月八卦当『茶点』。」
昔知刚要抗议,却被塞了满嘴三彩团子。甜腻的豆沙在舌尖化开时,她恍惚听见神子极轻的叹息:「傻孩子,永恒从来不是永不改变......」
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猫儿颈间的金铃突然绽出岩纹。海浪将未尽的话语卷向深海,只剩尾巴尖还勾着神子的袖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翌日借景之庭的茶会上,影盯着眼前正襟危坐的青衫女子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拂过她鬓角——那撮银灰翘毛在晨光中倔强地支棱着,与传闻中的「仙人翘翘辫」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