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绯樱烙痕
晨雾未散时，荧已立在神里屋敷的竹帘外。
檐角惊雀啄食的绯樱饼碎屑簌簌飘落，恰巧坠在她肩头。派蒙揉着惺忪睡眼从她衣领里钻出，鼻尖沾着层晶蝶鳞粉：「哈啊——绫华肯定又把昔知塞被窝里了，上次那家伙用尾巴给我编了八条麻花辫......」
话音未落，朱漆门扉吱呀洞开。
昔知银灰色的身影炮弹般冲出来，嘴里叼着半截咬烂的逗猫棒，尾尖金铃叮咚乱响。绫华提着裙裾追到廊下，雪色襦袢还沾着梅花爪印：「等等！至少把早膳用的茶泡饭......」
猫儿急刹转身，琉璃瞳仁闪过狡黠。它忽然人立而起，前爪捧着块残缺的绯樱饼，献宝似的推向绫华足边。阳光穿透樱枝，在它耳尖那撮聪明毛上镀了圈金边，活像戴了顶歪斜的王冠。
「这是昨日弄脏的《锁国令损益表》？」绫人慵懒的嗓音自廊柱后传来。青年执扇挑开竹帘，扇骨上赫然缠着几缕银灰猫毛，「托马今早发现，某些爪印恰好踩在勘定奉行的暗账页码上。」
昔知尾巴倏然僵直。
荧憋着笑蹲下，掌心托着从离岛捎来的油纸包。咸香漫开的刹那，猫耳「唰」地转向她：「三彩团子哦，某位宫司大人特制——」
银灰残影掠过，油纸包不翼而飞。昔知蹲在博古架顶端，粉舌卷走最后半块绯樱饼碎屑，琥珀色竖瞳满是得逞的骄矜。架底青瓷瓶肚皮上，新添的「早柚到此一游」涂鸦墨迹未干，落款处还按着枚梅花爪印。
「真要接走？」绫华绞紧袖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昔知昨夜抓伤的浅痕，「前日她误入温泉池，把兄长准备呈给将军的议案......」
「泡成了纸浆。」绫人「哗啦」展扇，掩住唇角笑意，「不过托马发现，某些被浸透的条款反而更易辨识——比如柊家私运晶化骨髓的条目。」
晨风穿廊而过，昔知蓬松的尾尖轻扫过琉璃盏。盏中游鱼受惊跃起，水花溅湿绫人袖口暗绣的家纹。猫儿却已窜上荧的肩头，四爪并用将金铃往她发辫里藏，仿佛要把神里屋敷的晨光也偷走几缕。
「这个带上。」托马急匆匆奔来，怀中竹篮堆满枫丹机械鸟玩具，「小祖宗半夜拆了七只发条机关，说是要研究至冬国的齿轮结构......」
昔知突然弓背炸毛，爪钩勾住荧的披风。檐角惊雀齐飞，在朝阳里投下细碎阴影，恍若当年林涣抚琴惊走的千岩军信鸽。
「还会回来吗？」绫华轻声问，指尖拂过昔知蹭乱的鬓发。
回答她的是个温热的鼻尖——猫儿不知何时溜回她膝头，仰头轻舔少女腕间铃铛。尾尖金铃无风自响，奏的竟是《白鹭谣》变调。绫人眸光微动，扇面「啪」地收拢：「告诉林先生，神里家永远备着三倍糖的绯樱饼。」
返程路上，昔知反常地安静。她将脸埋在荧颈窝，银灰绒毛随着海风轻颤。派蒙绕着她们打转，突然「咦」了一声：「你耳朵后面......」
荧侧首望去——猫儿耳后雪色软毛间，赫然烙着枚绯樱状的光痕。花瓣尖端没入绒毛，细看竟与绫华发簪的鎏金纹路如出一辙。
「是告别礼哦。」八重神子鬼魅般现身船头，指尖晃着支咬缺的逗猫棒，「就像小猫在领地留下抓痕，那位白鹭公主也在小家伙身上刻了印记呢。」
昔知猛然蹿上桅杆，尾尖金铃震得漫天流云碎散。海天相接处，离岛的轮廓渐渐清晰，而神里屋敷的晨雾，终于化作她耳后一抹永不褪色的樱花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