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最后看见永连的,是什么时候?”
“晚饭啊,晚饭时我们一帮下人都同一桌。”
“这几天,他情绪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我就不注意了,每天只管干活,哪管得了这么多。”
“少奶奶有没有找过他?”
“没注意。”
问不出什么名堂来,石宽有些沮丧,把那烟抽得更密,又随口问了一句:
“昨天有谁来过你们家里?”
阿海被石宽喷出来的浓浓烟雾弄得有点向后退,他挥手扑扇了几下,说道:
“你呀,哦,三平,下午三平来过,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三平?”
石宽有些奇怪,文贤贵和文贤安就是狗和猫,两人非常不合,文老爷死的时候还差点打起来。按理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文贤贵不会让连三平去文贤安家。那就是连三平自己去的,连三平去是找谁呢?
“嗯,他来找兰珍,说是借个顶针。”
阿海说得很肯定,他昨天虽然只听到声音,但听到他们说话了。
文贤贵的家和文贤安的家,中间隔得老远,借个顶针要跑到这边来,这肯定有什么事。石宽好像看到了突破口,心情愉悦,把最后一口烟吸了,弹飞那烟头,笑道:
“没什么事了,等永连家里人来,你看着他们收拾东西,别把你家的东西带走了。”
“我会看着的。”
石宽似乎是没有问题问了,阿海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注定要忙文贤安家的事了,不过啊,要忙也没什么,就是走走看看,等待永连家里的人来。
永连家里人来,至少是下午的事。石宽身子一溜,溜出了文贤安的家,往文贤贵家里去。
进了门,还没开口问,刘婶就先主动打招呼:
“石队长,贤安少爷家不是死了人吗?你怎么有空来我们家玩。”
“我是到你们家喝杯茶,偷懒来了。”
现在明知文贤贵和连三平不在家,来这里没有什么借口,石宽倒也实诚,说是来偷懒了。
刘婶这个年纪的女人,恨不得天天有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她转身把石宽迎进屋,打听道:
“永连生龙活虎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吞鸦片死了,你家少爷和三平正在那看呢。”
石宽进了客厅,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黄静怡,只见美金和啊芬在门口干活。那美金应该也是喜欢听这种事情的,这会也跟着走进来。
“吞鸦片?这……”
刘婶听到这个答案,似乎很难理解,倒茶给石宽喝都差点倒错。
石宽不想理会刘婶,喝了一口茶,就跟美金打趣:
“昨天你叫三平去找兰珍借顶针,你就不怕三平跟她眉来眼去啊?”
“兰珍是我表姑家的,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要是敢,我拧掉他的耳朵。”
美金果然最热衷说这些长长短短,说到自己男人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原来兰珍是你表姑家的,我说怎么借个顶针都要舍近求远,跑到那边去借。”
石宽喝着茶,寻思着怎么从美金这里问出什么话来。
不用石宽旁敲侧击,美金自己噼里啪啦就说了出来:
“我的顶针不知道全旺拿到哪里去玩了,刘婶的找不到,阿芬又去接崇仙少爷,我急着用,就让他去帮我借一个。他懒,说不敢开口,我就说兰珍是我表姑家的,去那借总敢开口了吧。他被逼无法了,磨磨蹭蹭,只好去了。”
“男人就是这样,我家那也是,让他干点什么,不是装聋作哑,就是屎胀尿胀。”
数落自己的丈夫,永远都是这些女人最好的话题,刘婶也迅速加入到其中来。
“就是啊,昨天他都看到我明明问你了,知道我等着用,还那个样。”
“唉,我们女的天生就是贱货,给他们生儿生女,还要帮他们操持这,操持那。”
“我都不愿意说,说多一两句,他还不愿意听。”
“……”
两个女人若旁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石宽都插不上嘴。不过他来这里就是想问连三平为什么会到那边去的,现在听两人的对话,还真的是去借顶针,没有什么刻意的,而且有刘婶这个证人证实,那就不需要再问了。
刚刚升起来的一些希望,以为从连三平这里可以得到一点线索。现在发现连三平去那边不过是偶然的,他不免又失望了下来。
没有线索可寻,石宽喝了两口茶就起身走了。出了客厅走在院子里,才瞄见黄静怡站在角落的芭蕉树旁,一看到他就马上转回身去,背对了过来。
这个动作,结合黄静怡的性格,石宽知道是在躲避他。
还真被石宽猜测准了,黄静怡就是在躲避。她不爱见人,刚才听到石宽的声音,就刻意站到那芭蕉树后去。她才懒得回客厅,回客厅难免要和石宽说几句话。石宽这人并不令她讨厌,但她就是不想说。
等确定石宽出了她家院门,她才慢慢的移步回来。看到美金和刘婶在说自家男人的长短,她也没兴趣听,一转身就进了房间。
桌子上摆着甄氏昨天送来的布料,她拿起来放到身前比了比,就动手裁剪了起来。衣服裤子她多的是,闲着无事,还是缝两件裤衩子吧。
甄氏喜欢在裤衩上绣些花花草草,她开始听时,还有些脸红。后来甄氏和她说,一块这么光滑干净的布,上面什么都没有,那多单调啊,她觉得也是。
她们又不是那些乡下的女人,干嘛要穿得那么普普通通?裤衩上面绣些花花草草,自己看着也舒服。
这样一想,她就把锈框拿了过来,把剪下来的那一块布蒙上了锈框,准备绣点东西。反正也是闲着无事,睡觉又睡不了那么多。
黄静怡的绣功还是蛮好的,枕头巾上的鸳鸯就是他自己绣的。不过现在一条枕头巾被文贤贵枕着,她后悔死了。
枕头巾是一对的,本来就应该有一条是给文贤贵枕。她后悔的不是这个,而是后悔绣了鸳鸯,她和文贤贵俩人根本就不是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