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当然知道。
她心里藏着高兴,也不计较刚才这大姐刺自己的那几句,小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那个毛丫嘛!我早就想说了,白主任也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么重要的岗位,怎么能交给一个都没上过学念过书的人。”
她言语间对白主人的不满十分明显。
连那大姐都有些惊了。
她们是妇联的,白主任是后勤部的。
平时除了领物资和工资福利的时候,要去后勤部,平时是真很少去后勤部大楼。
就算是领工资,那去的也是财务科,跟白主任打交道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这周芸对白主人哪来这么多不满?
这大姐把这事儿记在心里,然后开口话锋一转:“可不只是毛丫一个,我听说是养殖场三个干部都在加班呢,我看啊,这三个岗位都不算稳当。”
王娟只拜托她说这些,点到即止就可以,所以大姐也没有再添油加醋。
这大姐也属实是不知道,王娟为什么要让自己跟周芸说这些。
但没事,就冲着那一盒百货商店才能买到的牛奶饼干,不过就是说几句话,有什么难的。
而且这大姐本来平时在办公室里就是话多嘴碎的性格,就算是王娟不找她,她要是自己听说了养殖场的事情,大概率也还是会说的。
所以周芸半点没有怀疑这大姐的用意。
只以为她是随口一说。
但说者“无意”,奈何听者有心啊。
周芸当下就心下一动。
三个?
晓梦姐不是说只有毛丫一个?
她眼珠一转:“那个何婉晴不是听说还是高中毕业的?她也干不来?”
大姐手下忙着拆手套,听到这话,随口就回了一句:“那谁知道,没准是她自己不乐意干呢,再说了,会读书也不代表就能干好财务的活啊。”
大姐真是随口一说。
不过却是实打实给周芸打开了思路。
是啊,谁说一定只能盯着人事这一个岗位。
她小弟之前上学的时候,数学也学得很好呢,没准更适合财务呢。
在周芸心里,她小弟的能力那绝对是一骑绝尘。
只是之前运气不好,才没有遇到合适的岗位,这不,一旦时来运转,立马就有三个岗位让他选了!
她都没顾得上去养殖场瞅一眼。
下班就赶紧打了申请,离岛去了娘家。
周芸的弟弟如今才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在乡下待了几年,就因受伤得以暂时回城。
这几年有好些类似情况的知青借着受伤回城。
但周芸的弟弟魄力不够大,对自己也不够狠心,当时从土坡上往下跳的时候,下意识就收力了,所以只是受伤,还没到要瘸的程度。
所以知青办只给批了个一个月的探亲假。
本来这一个月早都到期了。
但家里还没给周小弟弄到工作的名额,周小弟就一不做二不休,在街道办事处的人来拉扯他的时候,当机立断摔断了自己另一条腿。
没摔之前受伤的那条腿,还是因为怕接连摔断同一条腿,可能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
周小弟这伤是自己摔的,但众目睽睽之下,周家人硬说是街道办事处的人拉扯他,才导致他没站稳摔伤了腿,最后愣是给周小弟又弄来了两个月假期。
但这事儿吧,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街道办主任就下了最后通牒,这是最后一次探亲假了,反正周小弟的伤也没严重到走不了不的地步,这次的两个月一到,甭管是伤养没养好,都得回农场去。
要不然,他就只能反映给罐头厂的领导干部,让周家人的领导来找他们一家谈话了。
周家现在十几口人,就周父和周家大哥在罐头厂上班,其他人也就偶尔从街道办接一点糊火柴盒之类的散活干干,一个月辛辛苦苦也就挣个几块钱,有时候连这种活都不一定有。
罐头厂的工作要是没了,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这可涉及到全家人的命脉。
尤其是,周母的工作现在可是给了周家长子的,虽说是一家人,周小弟之前一身狼狈回城的时候,周大哥和周大嫂也心疼这个弟弟。
但心疼归心疼,要是影响到自己这个小家庭,这心疼就算不上什么了。
周小弟但凡不想得罪全家人,就不可能再摔自己一次。
那就只有两个月时间了。
如今还已经过去了一半时间。
家里不光是周小弟,周父周母也都急得很。
周芸一到家,把这事儿一说,周大哥就皱眉道:“之前不是说只有一个岗位?怎么突然有三个了?这事儿会不会临时有变?”
周大哥自诩正人君子,本来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不太支持。
尤其是背后算计三个女同志,更是胜之不武。
但他一个人又如何抵得过家里几个女同志的连番劝说,再加上这事儿毕竟关系到小弟的前程,周大哥也只能在心里对那个即将失去岗位的女同志说一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