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村的夜静得能听见虫鸣,月光像融化的白银淌在河面上,碎成一片粼粼的波光。
岸边的垂柳将枝条垂进水里,搅得月影轻轻摇晃,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沿堤而建,
飞檐翘角在月色里勾出朦胧的轮廓,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诗意。
邓州毅站在乌篷船的船头,指尖捏着盏应急灯,光束在两岸的回廊与绿植间扫过。
身后的几名属下屏息凝神,船桨划水时几乎听不到声响,只偶尔有木桨拨开水面的轻响,旋即又被夜风吹散。
他们沿着河堤缓缓前行,灯笼的光晕在船身周围晕开一小片暖黄,
却照不透远处那片疯长的藤蔓——那里枝缠叶绕,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戚浩宇藏身的暗角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主院深处,偏房的窗纸被暖黄的灯光映得透亮。
壁灯的光线柔和地漫过房间,在雕花的木梁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香薰味,混着红酒的醇香,酿出一种慵懒缱绻的气息。
戚浩宇陷在宽大的木制沙发里,指尖松松地搭在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昌淼淼的身子像条柔软的蛇,贴在他怀里,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颈窝,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她微微仰着头,鼻尖蹭过他的下颌,呼吸温热而急促,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漾开层层涟漪。
一旁的梨花木茶几上,那瓶82年的波尔多红酒斜斜地靠着,深红色的酒液在瓶壁上挂出细密的酒痕。
两个水晶高脚杯倒在桌面上,剩下的小半杯红酒晃出细碎的泡沫,
甜腻的酒香混着暧昧的气息,在灯光里发酵得愈发浓烈。
戚浩宇抬手按住昌淼淼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
窗外的虫鸣、远处游船的隐约动静,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只剩下彼此加速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敲出密集的鼓点。
他低头时,视线扫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很快便被怀中的温软彻底覆盖。
偏房里的暖光染上几分慵懒的昏黄,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温热气息。
戚浩宇指尖穿过昌淼淼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头皮,
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淼淼,带我走。”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语气里满是对昌海河的忌惮:
“你义父那老狐狸,从来没安过好心,指望他送我出境?做梦。
但我手里的钱,够咱们在国外买栋靠海的房子,再开家珠宝店,你不用再看他脸色,我也不用再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昌淼淼蜷在他怀里,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声音软得像棉花:“好啊。”
她抬头看他,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等这阵风头过了,
滕子京的人搜得没那么紧了,咱们就找条隐蔽的船,直接去公海转道。”
提到滕子京,戚浩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搂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
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他妈的滕子京!真是个多管闲事的王八蛋!”
他啐了一口,眼底冒着火,“江程煜那次死里逃生,都没对我赶尽杀绝,
这姓滕的倒好,跟条疯狗似的咬着我不放,我他妈的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昌淼淼抬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头,声音放得更柔:“说起江程煜……”
她指尖轻点着下巴,像是在回味那张脸,脑海里,兴腾酒家门口,
戚浩宇醉醺醺跟他撞了个正着,眉宇间只是一脸嫌弃,并没有过激的行动。
“对不起江总,他喝醉了,我马上带他走。”昌淼淼说罢,拉着戚浩宇向门口走去。
想到这里,言不由衷的评价道:“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没滕子京那股子狠戾,
却透着一种安安静静,侧脸线条柔和得像幅画,倒有几分女子的柔美。”
戚浩宇搂在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怀里,
语气里带着酸意和警告:“怎么?这才刚跟我温存完,就惦记着爬江程煜的床了?”
昌淼淼被他勒得轻呼一声,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眼底却漾着戏谑的笑:“我倒是想啊,可你肯吗?”
她故意往他怀里蹭了蹭,吐气如兰,“再说了,梓东国际集团公司响当当的名号,江程煜可有过负面爆料吗?”
戚浩宇被她逗得缓和了脸色,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低头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别想了,那主儿是天上的月亮,咱们这种人,看看就得了,可望不可及。”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软下来,“还是怜取眼前人吧。”
昌淼淼被他说得“嘤”地笑出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窝。
片刻的宁静后,戚浩宇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嘟囔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滕子京到底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他回忆着前因后果,语气里满是困惑:“当初在工地动那点手脚,
就是想给江程煜一个警告,让他别挡了别人的财路,怎么就变成后来的坠楼事件了?那根本就不是我们计划好的样子啊?”
“你怀疑……这里面有滕子京的手笔?”昌淼淼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不然呢?”戚浩宇反问,语气笃定了几分,“你忘了后来江程煜和滕子京在全季酒店门口那次?
不顾及公共场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打出手,跟有深仇大恨似的,现在想想,到底是为了什么?”
昌淼淼却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奇道:“也不对呀!你可知道海口区域开工之事?”
戚浩宇一脸不以为然:“知道啊,江程煜拿下的那个招标项目,
开工建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昌淼淼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脑子,一天到晚都装什么了?”
她转身伸手从茶几上摸过手机,划开屏幕,点开一段刚收到的视频,“你好好看看,知道这都什么情况吗?”
戚浩宇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看的,宝贝,来让我在好好亲亲你。”
“闭嘴,好好看。”昌淼淼掐着戚浩宇的下巴,把手机往他面前递了递。
视频里是海口的施工现场,海风卷起两人的衣角,滕子京和江程煜并肩站在临时搭建的观景台上,
身后跟着两排西装革履的人,显然是两家公司的核心骨干。
镜头里,滕子京指着海面上的施工船,侧脸线条冷硬,江程煜则拿着图纸,
时不时点头回应,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神情默契得不像有过冲突的样子。
戚浩宇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他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难道……之前招标项目会上的针锋相对,全季酒店门口的大打出手,都是演的?”
他越想越心惊,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上来:“我们……都被这两个小子给耍了?”
昌淼淼没说话,只是关掉视频,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房间里的暖光似乎也变得冷了几分,将两人脸上的惊疑不定照得格外清晰。
丰腾国际顾泽的私人公寓里,暖黄的灯光漫过餐桌,映得一桌家常菜泛着温吞的热气。
江程煜坐在餐椅上,右手划着手机屏幕上的文档,左手握着筷子,时不时夹起一块青菜送进嘴里,
动作慢条斯理,眉眼间带着几分工作后的倦意,却被这一室烟火气衬得柔和了不少。
脚边的小白马打了个响鼻,鬃毛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
它不安分地在餐厅里踱来踱去,尾巴一甩一甩的,扫过江程煜的裤腿时带起一阵轻响,彰显它此刻愉悦的心情,仿佛在和他的主人撒娇。
厨房里“咔哒”一声轻响关火,顾泽系着卡通图案的厨裙走了出来,
双手端着一口砂锅,锅底与餐桌接触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掀开砂锅盖,氤氲的热气带着浓郁的肉香瞬间散开,冬瓜的清甜味混在其中,勾得人食欲大开。
“程煜,来尝尝我炖的冬瓜排骨汤,味道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里盛着暖意,
“看你这阵子早出晚归的,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来给你好好补补。”
说着,他拿起汤勺舀了满满一碗,小心地吹了吹,才放在江程煜面前。
奶白色的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几块炖得软烂的排骨和剔透的冬瓜沉在碗底,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江程煜连忙抬手去接,看向顾泽眼里的感激藏不住:
“顾泽,辛苦你了。你每天的工作也够你忙的,回来还要为我操心这些,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顾泽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刚炖完汤的温度,
“怕不是你一直没把我当家人看啊?我大你五岁,做哥哥的照顾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江程煜被他揉得笑起来,眼角弯成了月牙,声音轻快得像风铃:
“谢谢你顾泽,有你这么一个体贴的大哥哥,我还真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呢!”
“少贫嘴。”顾泽笑着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夹了红烧肉放进江程煜碗里,“快吃吧,再磨蹭饭菜都要凉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里像是有细密的糖霜在融化。
江程煜低头舀了一勺汤,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暖意从胃里一路蔓延到心口。
顾泽看着他满足的样子,自己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
窗外的夜色渐浓,公寓里只有碗筷轻碰的声响和小白马偶尔的轻嘶,
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水,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浸得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