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利刃的头花藤身怪物凭空显现,黄毛黑毛红毛,四面八方,一个接一个,像一支军队。
宅子中的宾客依旧有说有笑。
我跟贺遥退靠在朱门上瑟瑟发抖。
汪汪——
布袋忽然响起大黄的嚎叫。
怪物齐刷刷看来。
我俩裂开,这坑爹的臭狗!
红肉藤刃劈下来,我同贺遥分头侧滚,腥臭的肉藤刃劈上朱红的门,竟也冒黑烟。
朱门刀光剑雨,堂客充耳不闻。
我狠狠挥出铜钱剑,斩断一截藤刃,张宛趁机钻出布袋,护住贺遥,隐符加持,他那头完全无事。
倒是我这边,倒了个大霉了。
臭狗在布袋里狂吠不止,我直接变成靶心,瞬时吸引全部火力。
“大黄你大爷的快闭嘴,你想害死我啊?!”
扔出几个纸棺,我仓惶翻滚着,差点被刀锋剑雨砍成几段。
大黄经此一骂,嚎得更狂野了。
我差点就要伸进布袋,一巴掌拍死它,转念一想,大黄怎会无故如此,毕竟害死我对它百害无一利。
“大黄。”
我在脑中喊它。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逃生的通道。”
大黄:“汪汪汪汪——”
怪物:“嘶——”
随后我又差点挨几刀乱斩。
没办法了,抹了一掌阴女血,快速浸染符纸,折成纸棺。
“纸棺悬上肩,邪祟勿近身!”
纸棺抛出在我头顶,以我意念筑起经文屏障,虽然作用可能不大,但能抵致命攻击。
怪物忌惮之时,我又快速将铜镜扔置身前一寸处的地面,纸棺经文散发的金光随着镜面折射出去,四面八方,灼烧怪物躯体。
“嘶嘶嘶——”
怪物们被击得后退几步,发出极其骇人的嘶鸣,像是怒到了极点。
没几秒,首排头花藤身怪物整个脑袋花瓣开合,里头的恐怖锯齿若隐若现,下一瞬,它们浑身竖起密密麻麻的肉藤尖刃,如藤蔓开屏般在其身后滑腻乱颤。
像是在做某种仪式。
我心下没由得一惊,这是……攻式?
这种姿态,犹如作战毒蛇盘起身子,随时准备进攻。
对比起来,方才攻击我跟贺遥时,简直就跟玩儿似的。
那么,方才不过是猫逗鼠,如今才是开胃菜!
“嘎吱——”
战火本一触即发,此声突兀而来,我几乎屏住呼吸,寻声瞧去,朱门中央,一团黑乎的身影,正撅着屁股卖力挖着门缝下的土。
没看错的话,贺遥这个大聪明,正拿铜钱剑拗门缝眼儿。
很好,后排等不耐烦的怪物要去砍他了,张宛红煞鬼气散在他周身,我知道,我只能咬牙上了。
我凝神屏气,阴眼将灵气集于额间,掌心寒气肆溢,快速合掌,感受灵息的跳跃,双掌一开,冰刃化长剑。
“出——”
长剑抽出,冰冻三尺,所见之物,尽碎!
首排头花藤身怪物连带要去砍贺遥的那几个,嘶鸣狂冲,我在纸棺下必不能出,便分析着它们攻击的方向,角度,数量,一刻不敢懈怠的一一碎之。
但此并非长远之计,我的咒灵之身恐承受不了强行起灵如此之多。
只怕这样下去,变脸怪就快追来了!
大黄还在狗叫,贺遥还在狗刨,整个局面让我很泪目。
天际雾黑,但有冷光时隐时现。
是什么,挡住了月光。
额间汗滑落嘴角,咸味激起神经的跳跃,我挥剑狠砍间,眼前十分恍惚,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渐远,渐远,最终变成长长的嗡鸣。
“噗——”
暗红的血渐落在地,怪物们不堪重击,频频摔飞,我不知何时,以剑撑地,盯着指间黏腻血液,喘着粗气。
“日月为真,光运阴阳,万物追之。”
“孤要寻的,是真正的日月。”
深沉的黑夜升起猛烈的红光,红满天际。
我不知脑中闪过的走马观花是为何,但那冷光——
我艰难的抬起头,蒙在云层的碎光似乎欲撒下而不得。
“张宛!跃墙!”
我怒吼着,跃出纸棺所在的地界,翻身朝着天狠挥一剑,高空闪过红烟的划痕,很快又愈合不见。
还在举剑狗刨的贺遥听见了,举着剑朝我气喘吁吁的挥手:“阳禾阳禾,小爷挖穿了!挖穿了!”
他颤抖着喜极而泣,冲锋衣破不成型,头发糟乱,狼狈不堪。
而他的脚边一寸处,涌现出不属于这宅子的薄雾,是朱门外山林之雾。
宅子内一定有很强的阵法或者其他灵术,硬闯根本不行,就算拼手速划破宅子上空笼罩的结界,但也未必能敌它愈合的速度。
或许我一直没想到,怪物是介于鬼与妖之间的一种东西,这东西与植物同源,那便离不开根。
如此想着,怪物大军压境而来,找不到它们的弱点,这样打下去,不被它们耗死,也迟早被变脸怪打死。
冰刃长剑在手,翻涌着灵力,我伸出食指朝贺遥悄然一嘘,而后转头,按压住眼中杀意,看那头花藤身的怪物扭着奇形怪状的脚。
“刺啦——”
俯身朝着离地两公分处挥刀而去,发出刺耳的,撕裂的声音。
奇形怪状的脚被切断,密密麻麻的黏腻触手,肉藤利刃瑟缩着,扭曲着,痉挛着。
或许一瞬间凄厉的嘶鸣震耳欲聋,我耳边反而静得鸦雀无声。
怪物们倒下了,蜷缩在地上挣扎,扭爬。
但另一股气息却越靠越近。
我从布袋里掏出两个纸棺,快速奔到贺遥跟前,将有些迷茫的他晃醒。
“贺遥。”我将纸棺塞到他手里,紧紧一握,“你要保持冷静,我一会儿劈开朱门,我俩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保住两个纸棺。”
冷风从朱门下灌入,吹拂着发丝。
贺遥浑浊的双眼逐渐聚焦,他握紧纸棺,欲言又止,最终道了句:“好。”
我点头。
随即运灵,集于剑锋,从云层碎光处往下猛烈一砍,一直砍到朱门底,那个被贺遥挖出的洞。
像是气流一嗡,崩开来,眼前朱门开出裂缝来,强风灌入,呜咽此起彼伏。
“张宛。”我提醒着,那红煞拽着贺遥擦着只通一人的裂缝一闪而过,我心头松了一寸,随即紧随。
“小看你了,竟会灵术。”
幽幽的声音在头顶,我全身僵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