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厚实的力量将我整个圈住,本来已经跨出裂缝的脚定住了。
一墙之隔,外是人间,内是深渊。
缝隙外有萤火,张宛带着贺遥,错愕回头,树影摇曳着他们眼中的惊恐,我在斑驳的阴影里看见束于恶魔手中的自己。
“阳禾——”
贺遥嘶吼声只惊一瞬,我倒退着看半空缝隙愈合,下意识抛出张宛曾栖身的纸棺,在最后一刻替我逃出升天。
我艰难:“走——”
只希望能帮到张宛,不至于鬼气散去,无处自救。
“太多情,总是会自食恶果呢。”
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绽放,逃生的缝隙也彻底消失。
下坠——
无边无际的下坠。
眼前尽是黑暗,空间恐惧症疯狂袭击着心脏,我只能不停深呼吸,压抑着发抖的双手,握紧长剑,狠狠朝着身后刺去。
身后禁锢我的东西明显一顿,随即倒是低低的笑了。
不知为何,我讨厌他此等反应,讨厌到发疯,如此,干脆奋力抽出剑,捅他个千百刀,最好碎成渣渣才好。
“阳禾。”
“阳禾。”
“你怎么了?”
“你醒醒!”
“你是怎么了啊,阳禾。”
眼前闪过很多影子,很多面孔,林若若的,贺遥的,奶奶的,爷爷的,唯独少了一个,少一个谁呢……
周身的束缚像是没有了,我却头痛欲裂,割裂的声音画面像是酷刑。
“小新娘。”
此唤像是镇定剂,脑中闪过玉龙山的山巅,月白衣衫的人就在那半槐桃树下,清冷的目光也会有些暖意,向我伸出手。
“仁…仁杞大人?”
我带着自己不愿的哭腔,努力睁着刺痛的双眼,伸出手去,握住那束光,可陈旧发霉的味道却突然袭来。
温热滴落在手背上,我才猛的看清我握的是什么。
是布满黑纹的,阴冷的手。
他笑了:“好久不见,阳禾。”
恶罗王!
“谁允许你叫我小新娘,你这个恶心的畜生!!!”
是强烈的羞辱感,腐蚀我的五脏六腑。
“你去死吧你!!!”
我尖叫着,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凝聚灵息于剑锋,朝着眼前那个穿纸寿衣的男人狠狠刺去。
一剑刺中他心脏,他笑得更明媚,像淌满污水的夜昙。
见我愣住了,他依旧笑着,看着我目不转睛,随即握紧我拿剑的手,只轻轻将我往怀里一拉,整剑贯穿他心脏。
恶心的拥抱简直令人窒息。
窒息后天旋地转,再睁眼,已经置身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紫瓷香炉升烟,缭绕着鲜艳的红。
我穿着凤纹嫁衣,头戴珠玉额帘,规规矩矩坐在床边,作等待之势。
被恶罗王控制的恐惧还心有余悸,转眼又变了一个刚嫁的新娘,简直令人发指。
看来又被控制了,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恶罗王还是变脸怪。
我挣扎就想起身逃跑,结果发现手脚皆被绑,刚暗骂两句可恶,就闻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震响。
一阵小女儿嬉笑的声音渐近,两个俏丽的小丫头推门而入,老远便巧笑唤着:“夫人,夫人,我们来瞧瞧你,主子在外头让酒徒子给拦住了。”
说着两个人已走近,端了两盘糕点搁在床侧桌面。
我这才看清,两人眉清目秀,约摸十四五岁,很是雀跃。
我不懂她们在雀跃什么,谁家新娘子手脚被绑还能心平气和听她俩叭叭,这一看就是强取豪夺!
我气得一挣扎,发现好像操控不了身体了,这感觉怎么一度相似?
“紫菱!红筱!你们两个跑去惊扰夫人,小心主人要你们两个好看!”
屋外有像大姐姐一样的声音在唤,我眼前两个丫头一听,相视皱眉,看了我两眼,极不情愿的走出门去。
这一走,可没把我吓尿,明明两个眉清目秀的丫头,背后却拖着长长的,左右游萦的刺尾。
像是察觉我的目光,其中一个转过头,尖锐的舌头嘴角一舔,瞬时伸长,扎走桌上的一块糕点,才笑嘻嘻出门。
我裂开,她不会觉得她自己这样很可爱吧?真的很渗人很惊悚很想砍死她的好么?!
“好啦好啦,我就进去瞧瞧,又没怎么样,青姐你不会要告状吧?”
“哼……”
对话很快听不见,接着而来的是咣的开门声。
白色衣衫晃晃悠悠的疾步靠近,我还在懵逼,这厮就已经强搂着我倒进了床里侧。
变态,变态,救命有变态!
我无声抗诉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死命挣扎,心中全是羞愤。
“玉笙,你的族人既将你献给了我,那你就是我山中之物,再反抗,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我脑中闪过那顶红轿子,新娘坐在里面,被一群村民拿着火把连夜送进深山迷雾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怒气不由得席卷全身,不知道从哪来摸来的簪子,直接狠狠扎进男人胸膛。
他身子一顿,缓缓从我身上起来,我抽噎着,看那金簪插在他胸口,正涓涓流血。
只是那血是绿色。
他错愕的摸着伤口边缘,后阴沉的看向我,道:“你拿绿矾油伤我?”
他眉眼间伤意夹着痛恨,猛的掐住我的脖子,举在半空,狠狠砸在地上。
很明显,嘎嘣脆的,肯定是断掉的骨头。
就这样,我被他拖出门外,眼睁睁看他召出那群头花藤身的怪物,一瞬蹬上山巅,阴狠看向山脚村落。
村里惨叫此起彼伏,到天明才消停。
他喜欢坐在崖边自言自语,我常常听不清,后来他干脆将我脑袋拧了下来,举在半空逼我看献祭我的那群愚民是如何被怪物们啃食。
我流下血泪,骂他:“丑东西,你不得好死!”
这一句,像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那的确不怎么好看的脸变得狰狞,咬唇恶狠狠的就朝我嘴巴攻来。
糟糕,玛德不是要亲我吧?!
妈妈妈妈妈我要自爆!!!
砰——
真的爆了。
不过不是我的断头,好像是什么建筑物,因为有砖头屑砸进我尖叫的大嘴里了。
冷冽的光就直直的打到眼前,丑东西从我身上弹射而退。
而光的里面,月白身影正步履缓缓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