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要不再想想呢?这作业不太对吧。”
纵惊春好言相劝。
“小春春,你就让我过吧,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呢。”
她对面的少女双手合十,一边观察旁边两位的神情一边小声乞求。
“我的活祖宗啊,我今天放了你一会就得被师兄骂,你还会被揪回来单独询问,难道你想让师兄单独审你的作业?”
纵惊春也学着她的样子求饶,两个人恨不得比比谁拜得更快。
······
“这位师兄,我的作业有什么问题吗?”
站在明殊前面的少年小心询问。
明殊不语只是将鹤观砚写的教材摊开在他面前。
“是有问题吗?”
那位弟子读了一遍书上的所有文字,再次抬起来时还是一脸迷茫。
明殊:······
没问题我能把你扣在这吗?我又不是闲得慌。
······
“瞎?”
云绾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人递上来的作业,
“你分不清墨绿色和墨蓝色吗?”
“好像有点。”
顶着云绾冷飕飕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起来浑身都在冒着傻气。
事实上,如果不是真的缺心眼也不会排到云绾面前来。
这里大多数弟子都是和云绾同一批入宗的,早在第一次集体下秘境时就有不少人见识过云绾的暴躁。
让她检查作业无非是换个人骂,鹤师兄至少不动手,但这个人在秘境里可是一手刀劈晕了不少剑修。
“让你们从常见草药里挑几个配成止血的方子是为了以后独自出门时能找着药,洗洗干净塞嘴里嚼吧嚼吧敷在伤口能暂时救急。你倒好,挑的全是野菜,这是打算下课后拿你的作业烙野菜饼吗?”
“可以吗?”
“你还想着能下课啊?”
······
云绾花了快半个时辰终于让面前这位一心想着吃野菜饼的剑修分清了野菜和止血草药的区别。
“你懂了吗?”
“我懂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
“你摸着你的良心发誓你真懂了?”
“我真懂了。”
他语气真诚无比,
“放心吧,以后出外务受伤我肯定能在一大片草地里精准找到止血的药草。”
“这东西是长在树上的。”
“啊?”
······
两两相望,唯剩尴尬。
在云绾抄起桌上的教材往他头上丢之前他迅速滑跪,
“我分得请,真分得请。”
云绾从鹤观砚脚边抱起一个半人高的药篓,里面层层叠叠全是药草,一眼看过去像是打扫卫生时装枯树叶子的垃圾桶。
“分给我看看。”
“分,马上分。”
他僵硬地笑了笑,拿起一颗草药就抬头瞄一眼云绾的脸色,试图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出正确答案。
奈何面前这位和剑峰吹胡子瞪眼的长老不是一个暴脾气派系,虽然看得出来在生气但在她动手的前一刻你永远不知道她的怒气积蓄到了哪种程度。
靠人不如靠己,他只得努力回想课上教的内容。
分分捡捡快一柱香的时间,才搓着手小心翼翼看向云绾。
“过关。”
云绾把他选出来的草药推过去,
“把药带走。”
“耶,下课了。”
记吃不记打的某人高高兴兴地抱着药离开。
云绾收拾完桌上的一片狼藉,抬眼时前面空无一人。
得益于她凶名在外和刚才那位勇士的现身说法,各路剑修纷纷退让以至于她这边和另外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好耶,她也下班了。
要是再多来几个像刚才那样的学生她迟早气急攻心而亡。
云绾从后面拉了个椅子坐下歇息,一转头对上排在纵惊春队伍里的容献音。
在外面还挺有志气的,怎么一进来就缩到边角去了?
容献音微笑应对云绾调侃的眼神。
我是有志气但我不是缺心眼,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云绾看向旁边已经重复十几遍相同内容而逐渐有些炸毛但还是不得不强撑起微笑的纵惊春,以及眼神麻木不说话只是一味翻书摊开让对面人看的明殊。
看给俩孩子逼的,估计回去以后八百年都不想开口说话了。
云绾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清心去火的茶,正准备窝在椅子里看丹方时忽然觉察到一道视线。
扭过头去,是她的好师兄鹤观砚。
鹤观砚面前意外地还停留着两三个人,想来名声再差的课也总有弟子愿意去认真学习。
思及此云绾朝他举了举茶盏,
“别这么看着我,我的任务都是认真完成了的。”
肯来的弟子她都是认真教了的,没来的自然不能算在她的工作内容里。
“你要喝点茶吗?去火。”
“给你的师兄师姐们留着吧,他们今天火气比我大。”
鹤观砚朝她招招手,
“过来和我一起看。”
云绾拖着椅子往那边挪了点,正正好能看清摆在鹤观砚面前的药草和一个小型丹炉。
药草没问题,甚至连比例也相应地配好了。
她抬起头去瞧瞧这位难得的优等生长什么模样。
那是个沉默寡言的姑娘,长长的刘海几乎快要遮住她的眼睛,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蔫哒哒地垂在脑后,阴郁潮湿,像是生长在梅雨季里的黑色小蘑菇。
“如何?”
鹤观砚是在问云绾。
“没什么问题呀。”
云绾看向鹤观砚,这玩意是个丹修都能判断出来,他想听自己答什么。
“如果不作为剑修来讲呢?”
鹤观砚的话让云绾将视线落到一边的丹炉上,这是要挖墙脚给丹峰再招一个会炼丹的弟子吗?
她一想到今后多来个人帮忙分担炼丹任务自己就多清闲几分,语气也不由得上扬起来。
“草药处理得很好,对药力的感知不错,只是若要拿来炼丹还需要剔除一部分。这里面有两味药需要丹火同时炼化融合,药力越强反应越大,对控火和神魂的要求很高的。况且一张合格的方子讲究平衡,外敷还好,但内服的用药就得格外注意。
能针对不同人的身体状况调整最好,实在不行也需要多考虑可能发生的药性冲突和毒素残留,并依照此调整用量和药物种类。”
鹤观砚转向对面的人,
“你的问题在哪里?”
“我虽然对木元素的感知明显一些但因为神魂强度不够控火有问题,您上次借我丹炉后我试过好几次,都是在药力融合的时候出现炸炉的情况,我想我或许并不适合成为一个丹修。”
她的语调虽低人也低着头但不见得有多怕鹤观砚,不过想想也是,有哪个优等生会怕班主任呢。
“试过药剂吗?”
云绾伸手拨了拨桌子上的药草,
“丹修并非只有炼丹一条道路,用火不行就用水,再不济还有扎针、制香、弹琴,只要是能治病的都在我们丹修的学习范围内。如果以上道路行不通我们还可以试试炼蛊、剪纸、傀儡,哎呦······”
云绾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鹤观砚一下。
“越说越放肆。”
“我是在认真工作。”
她捂着头拉着椅子离远了些。
“你怎么想?”
鹤观砚再次看向那只阴郁小蘑菇。
“我······”
她有些纠结。
自己虽在剑道上并无成就但习剑好歹能在遇到恶人时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再加上炼丹的天赋并不显着所以很大可能会继续留在剑峰。
既然打定主意不进入丹峰继续像现在这样耽误师兄的时间就显得有些过分。
“把药草带回去试试吧,多尝试总不是坏事。”
鹤观砚看出她的顾虑伸手将丹炉也推了回去,
“丹炉你也可以继续用,一次成功的炼丹需要上百次的失败,现在就妄下定论为时尚早。”
“多谢师兄。”
她低着头,刘海如同一道帘幕般遮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