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夔州。
我站在一家挂着“正宗万州烤鱼”招牌,但老板操着浓重东北口音的苍蝇馆子门口,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画着抽象派地图的餐巾纸,感觉额角的血晶都在隐隐发烫——气的。
“老板,这‘锁龙井’……就这?” 我指着面前一个被水泥糊得严严实实、上面还焊了个锈迹斑斑铁盖子的玩意儿,语气充满了对陈九情报工作的深切质疑。旁边立着个牌子,红漆写着几个大字:市政设施,严禁开启!违者重罚!
陈九擦了擦额头的汗,他那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此刻沾满了不知道哪座山上的黄泥,精英形象碎了一地。“县志…县志上真写了!说千年前地动,有巨物坠入深井,声如龙吟,故名‘锁龙’!还…还配了张古地图呢!我按比例尺算的,位置就在这儿啊!”
“比例尺?” 齐天蹲在井盖边上,用他那根宝贝定海晾衣架敲了敲水泥,“梆梆”作响,“老陈,你这比例尺是按蚂蚁爬的算的吧?这玩意儿别说龙,耗子都钻不进去!俺老孙当年被压五指山,洞口都比这敞亮!”
黑疫使捻着佛珠,一脸高深莫测地摇头:“阿弥陀佛…哦不,无量天尊…也不对。啧,此地风水…已被市政工程彻底破坏。煞气淤塞,怨念…嗯,主要是油烟味太重。” 他嫌弃地瞥了眼旁边烤鱼店排风扇呼呼吹出的浓烈麻辣气息。
苏雅拿着平板,上面是陈九搜集的各种资料照片,秀眉紧蹙:“九哥,你确定那县志不是后人编的故事会?还有这个‘定波石’,资料说在瞿塘峡夔门附近,形似巨鼎,镇压水患。结果呢?”
我们集体转头,望向不远处瞿塘峡那雄奇险峻的入口。昨天,我们租了条小船,在船老大“看傻子”的目光中,顶着烈日绕着那几块标志性的、被江水冲刷了亿万年的巨大礁石转悠了整整三小时。齐天甚至跳到最大的一块上面,用他的杆子东敲西戳,差点被当成破坏文物的给抓起来。结论?就是几块特别大、特别硬的石头!跟鼎有半毛钱关系?
“还有那个‘沉银滩’!”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比跟无支祁打一架还累,“说是百年前有运银船沉没,银锭铺满江底,形似鼎足…结果呢?咱们带着第七处友情‘借’(秦空同志脸黑得像锅底)的便携式金属探测器,在那片浅滩从早摸到晚,捞上来的全是啤酒瓶盖、生锈铁钉,还有一条不知道谁扔的破自行车链子!齐天还捞上来个塑料奥特曼!”
“那玩意儿挺新!” 齐天不服气地嘟囔,“还能亮呢!”
陈九欲哭无泪:“老板,我真尽力了!暗河的兄弟都快把夔州翻过来了!地方志办公室的老头老太太们,我烟都送出去三条了!茶馆里那些‘消息灵通’的老辈子,故事讲得一个比一个玄乎,什么夜里江底发光啊,渔夫捞到刻着蝌蚪文的青铜片啊,结果一深究,要么是看花了眼,要么是喝多了吹牛,要么…就是想要点‘信息费’!” 他咬牙切齿,“昨天那个说自家祖传藏宝图的老头,收了五百定金,结果给的地图标的是公共厕所!”
几天下来,我们跑遍了夔州城周边的犄角旮旯。钻过传说中直通龙宫的溶洞,结果是个废弃防空洞,里面全是蝙蝠屎;拜访过据说是大禹后人的村子,结果人家热情招待,拿出族谱一看,祖宗是清朝才搬来的;甚至被一个神神叨叨的“风水大师”忽悠着去爬了一座野山,说山顶有“天降神鼎”留下的凹痕。爬上去一看,就是个天然风化的大石坑,里面还有几泡新鲜的…嗯,某种动物的排泄物。
效率?没有效率!只有无效跑腿和日益增长的火气。我那点靠着血晶残余波动搞起来的“铁口神辩”大师光环,在这几天风吹日晒、东奔西跑的狼狈中,彻底碎成了渣。现在看谁都像是骗子。
“所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把手里餐巾纸地图糊陈九脸上的冲动,“我们现在唯一的、明确的线索,就是无支祁前辈说的——千年前大地震,河道改变,鼎可能被深埋或者移位了?”
“是…是的,老板。” 陈九缩了缩脖子。
“范围呢?夔州这段长江,加上它的大小支流,还有那次地震可能波及的淹没区,范围有多大?” 苏雅冷静地问。
陈九调出平板上的地图,用手指画了个大圈:“从上游奉节白帝城附近,到下游巫山峡口,加上几条主要支流大宁河、梅溪河等,还有县志记载那次地震导致陆沉形成湖泊的几个区域…老板,这范围…少说也有几百平方公里水下面积,还不算被泥沙掩埋的厚度…”
几百平方公里…水下…埋着个鼎…
我感觉眼前有点发黑。这比大海捞针还离谱!大海捞针至少针是明确存在的,我们这捞的鼎,连它到底还在不在、长啥样、埋多深,全是未知数!
“要不…” 黑疫使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绝望的沉默,“贫僧用‘枯寂本源’感应一下?死气重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埋鼎之处?毕竟镇压邪物那么久…”
我们集体看向他,眼神复杂。这秃驴的能力是强,但波及范围…想想天桥摆摊差点把整条街变成寂静岭的经历…
“大师,” 我语重心长,“咱们是来找鼎的,不是来给夔州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鬼城’的。您这大招,留着对付天庭再用行吗?”
齐天烦躁地抓耳挠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烦死了!依俺老孙看,干脆俺变大,把这段江底翻个个儿!一了百了!”
我赶紧按住这暴躁猴子:“猴哥冷静!咱现在跟第七处是‘临时合作’,不是‘全面开战’!你这一翻,明天头条就是‘三峡惊现水怪,万吨巨轮侧翻’,秦空同志第一个带导弹来轰你!”
“那咋办?” 齐天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井盖上,震得旁边的烤鱼店招牌晃了晃。
我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这个被水泥封死的“锁龙井”,看着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手里这堆真假难辨、如同废纸的资料,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掀天?弑神?听起来热血沸腾。可现实呢?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乱撞,是被各种不靠谱的传说耍得团团转,是面对浩渺江水束手无策的渺小感。
“咋办?” 我叹了口气,感觉额角的血晶似乎又沉重了几分,连带着我整个人的气质更向“古墓粽子王”进化了。“先吃饭吧。”
我指了指旁边那家东北口音的万州烤鱼:“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信了你的邪’。”
众人垂头丧气地跟着我走进烤鱼店。麻辣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却丝毫驱散不了我们心头的阴霾。陈九还在不死心地翻着平板,嘴里念叨着“还有一个线索,说江边有个老观…特别灵验…也许…” 声音淹没在店里的嘈杂中。
夔州寻鼎,开局不利,一地鸡毛。传说中的禹王鼎,你到底藏在哪片浑黄的江水之下?或者,我们真的找对了方向吗?这感觉,比当初被朱祁镇关在观星台还特么憋屈!至少那时候,敌人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在?敌人在九天之上偷笑,而我们,在跟一堆故纸堆和捕风捉影的传说较劲。
麻辣烤鱼很够味,吃得我眼泪鼻涕一起流。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给这操蛋的寻宝之旅气的。
香气还在舌尖打转,那股子被戏耍的憋屈感却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陈九还在不死心地对着平板戳戳点点,嘴里念念有词:“…老观…江边…灵验…” 声音被隔壁桌划拳的喧闹彻底盖过。
我看着窗外浑浊奔流的长江,再看看身边这群灰头土脸的“掀天”骨干——佛道不分、随时准备把夔州变鬼城的黑疫使,暴躁得想掀江底的齐天,还有一脸担忧研究资料的苏雅。我们这组合,打打杀杀、坑蒙拐骗(偶尔)还行,搞这种需要耐心、细致和庞大信息支撑的“考古发掘”…简直是灾难。
不行!不能这么瞎猫碰死耗子了!上次在清澜江,好歹也算帮了第七处一个大忙,解决了“红水案”和疑似污染源(虽然我撒谎了),秦空那家伙还欠我个人情!公家的力量,不用白不用!
“九哥,手机给我!” 我朝陈九伸手,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陈九一愣,下意识把手机递过来:“老板,您这是?”
“搬救兵!” 我找到秦空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秦空标志性的、带着点疲惫和不耐烦的硬朗声音:“喂?李安如?有事快说,我这边忙着。”
“秦空同志,是我。”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经又诚恳,“有个…嗯…小小的请求,想请第七处帮个忙。”
“帮忙?” 秦空的声音立刻带上了警惕,“你又捅什么篓子了?在哪儿?恭州还是跑别处去了?先说好,超出辖区和职权范围的我管不了!”
“没捅篓子!绝对没捅!” 我赶紧保证,“我在夔州呢。就是…想麻烦你,以你们第七处的官方名义,帮我调集一下资源,查点东西。”
“查东西?查什么?” 秦空的警惕性丝毫未减。
“查…查‘禹王鼎’。” 我硬着头皮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秦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感:“啥玩意儿?!禹王鼎?!李安如!你是不是被江水泡傻了?!还是被哪个摆摊算命的忽悠瘸了?!那玩意儿是神话传说!大禹治水用的九鼎之一!早就失传几千年了!纯纯的传说!你想了解?新华书店神话故事区左转不送!或者我给你推荐几个讲封神榜的Up主?”
我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睁眼说瞎话:“咳,秦空同志,话不能这么说。正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神话也可能有原型嘛!我最近…对上古神话特别着迷!深入研究了!普通的《山海经》、《搜神记》已经满足不了我的求知欲了!我就想知道,关于禹王鼎的传说,尤其是具体到咱们夔州这一带的,有没有什么更详细、更‘贴近现实’的记录?比如地方志啊、水文档案啊、地质勘探报告里有没有提到过什么异常的大型金属物体啊之类的…”
“你迷上神话了?还深入研究了?满足不了求知欲?” 秦空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李安如,你当我三岁小孩?你一个能把清澜江搅得天翻地覆、跟不明水怪(他刻意加重了‘不明水怪’几个字)打交道的主儿,突然跑去研究虚无缥缈的禹王鼎?你糊弄鬼呢!”
“秦空!” 我也提高了音量,决定祭出杀手锏——道德绑架,“咱们可是说好了‘临时合作’的!合作是什么?是互惠互利!是互相支持!上次在清澜江,是谁帮你解决了离奇命案?是谁帮你‘物理超度’了污染源(虽然是我编的)?让你第七处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和恐慌?现在,轮到你这边付出点‘诚意’的时候了,你就给我打官腔、讲神话故事?你这合作态度,我很怀疑啊!是不是下次遇到麻烦,我也该袖手旁观,说‘这超出我心理咨询师的职权范围’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我能想象秦空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咬着后槽牙,额头青筋直跳。他肯定在权衡利弊,在衡量我这个“不稳定因素”的价值和麻烦程度。
足足过了十几秒,话筒里才传来秦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李安如…算你狠!公家机关不是给你私人满足‘求知欲’用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会让人整理夔州及周边地区所有关于‘鼎’、‘重器’、‘水下异常’的传说记录、地方志摘录、以及近几十年地质和水文部门在该区域进行过勘探的公开报告摘要!记住,是公开摘要!涉及保密的部分你想都别想!”
“够了够了!公开的就够了!秦空同志,你真是人民的公仆,急群众之所急啊!” 我立刻换上谄媚的语气,生怕他反悔。
“少给我戴高帽!” 秦空怒吼一声,“资料整理好我会发到你那个下属陈九的加密邮箱!警告你,在夔州给我安分点!别惹事!要是让我知道你打着找什么狗屁禹王鼎的幌子搞破坏或者…或者又去捅什么篓子,我第一个带队去抓你!我说到做到!”
“放心放心!绝对安分!我们就是一群热爱传统文化、进行民间神话田野调查的…嗯…热心市民!” 我信誓旦旦。
“嘟…嘟…嘟…” 回答我的是秦空气急败坏的忙音。
“搞定!” 我长舒一口气,把手机丢还给一脸崇拜(或者说惊悚)看着我的陈九,“等第七处的资料!公家出手,效率肯定比咱们瞎打听强!”
“老板…您这…薅社会羊毛…薅得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陈九咽了口唾沫。
“什么叫薅羊毛?” 我瞪了他一眼,“这叫合理利用合作资源!再说了,咱们找禹王鼎,说不定也是为了解决未来的大麻烦(指了指我额头的定时炸弹),间接也是在帮他们维护社会稳定嘛!格局,九哥,格局要打开!”
黑疫使捻着佛珠,悠悠道:“善哉,此乃‘借势’之道。…本座佩服。” 他差点又说秃瓢。
齐天挠挠头:“那俺们现在干啥?继续在这吃烤鱼?”
“吃!” 我大手一挥,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连额角血晶的阴冷感都似乎淡了点,“吃饱喝足,回酒店!等秦空同志的‘神话大礼包’!有了官方背书(虽然是强薅来的),咱们这‘田野调查’总算有点谱了!”
至少,不用再被拿餐巾纸地图的老头骗去公共厕所了。我夹起一块烤得焦香的鱼肉塞进嘴里,感觉这顿东北风味的万州烤鱼,终于有了点“胜利在望”的滋味。虽然秦空那边肯定气得够呛,但…管他呢!能办事就行!干这一行,脸皮不厚点怎么行?
我正为成功薅到秦空羊毛而沾沾自喜,感觉嘴里的烤鱼都格外香辣过瘾。这东北老板虽然口音不对,但这烤鱼的手艺是真不赖!鱼肉外焦里嫩,配菜吸饱了汤汁,吃得人额头冒汗,浑身舒坦。
“来来来,庆祝我们即将获得官方背书!” 我心情大好,举起倒满了冰镇啤酒的杯子,“干一个!”
陈九、苏雅也笑着举杯。黑疫使端着茶杯(他最近在戒酒,说怕影响枯寂本源的“纯粹性”),齐天则直接拎着酒瓶子对嘴吹。
“干!” 大家碰了一下,气氛总算轻松了些。
就在我仰头准备豪饮一口冰啤,享受这片刻欢愉的当口——
“哎哟卧槽!”
“小心!”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我只觉得一股巨大而油腻的冲击力狠狠撞在我的后背上!力道之大,让我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手里的啤酒杯瞬间脱手,冰凉的液体夹杂着泡沫,精准无比地泼了我自己一头一脸!更要命的是,我上半身直接砸进了面前热气腾腾、红油翻滚的烤鱼盆里!
“滋啦——!”
滚烫的红油混合着辣椒、花椒和各种香料,瞬间糊满了我的脸、脖子和胸前的衣服!那感觉,简直像是被岩浆洗脸!
“啊——!” 我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猛地弹了起来。
世界一片血红(物理意义上的)!眼睛火辣辣的疼,根本睁不开!脸上、脖子上更是火烧火燎,又烫又麻又辣!一股浓烈的、霸道的麻辣味直冲天灵盖,呛得我眼泪鼻涕完全不受控制地狂流!
“老板!”
“安如!”
“秃驴快拿水!”
耳边是同伴们惊慌失措的喊叫。
我胡乱地抹着脸,试图把那些要命的油辣子抹掉,但越抹越均匀,越抹越疼!
“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啊哥们儿!”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我刚才端菜脚下滑了一下!没站稳!真不是故意的!”
我勉强睁开被辣得通红的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穿着油腻围裙的服务员小伙,手里还拿着个空托盘,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他脚下一片狼藉,显然是刚摔碎的盘子,而撞我的“凶器”,大概就是那个飞出来的托盘了。
“水!水!” 苏雅焦急地喊着。
黑疫使反应倒是快,直接抄起旁边桌上一个巨大的、装凉白开的玻璃壶,“哗啦”一声就朝我脸上泼了过来!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脸上的热油和辣椒,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但随即是更猛烈的刺痛!因为那些辣椒素被水一冲,渗透得更快了!
“咳咳…噗…” 我一边咳嗽一边吐着嘴里的辣椒籽和花椒,感觉自己像个被捞出来的水煮鱼,狼狈到了极点。
“纸巾!快拿纸巾!” 陈九手忙脚乱地抽着桌上的劣质餐巾纸,试图帮我擦拭。
齐天则直接怒了,一把揪住那吓傻了的服务生衣领,龇牙道:“你小子走路不长眼?!俺兄弟要是毁容了,俺把你……”
“猴哥!放手!” 我赶紧制止,声音都变调了,嘶哑又带着辣出来的哭腔,“意外…意外…” 我心里那个苦啊!这倒霉催的体质!吃个烤鱼都能被泼成红油火锅底料!
那东北老板也闻声跑了过来,一看我这“血染的风采”,也吓了一跳:“哎妈呀!兄弟!对不住对不住!这顿算我的!免单!赶紧的!小张!去后厨拿冰袋!拿牛奶!快!”
冰袋敷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稍微减轻了一点。牛奶也送来了,我赶紧灌了几大口,希望能中和一下嘴里的灼烧感。但形象已经彻底完蛋了。
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脸上红彤彤一片,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油星和辣椒碎,衣服前襟更是染成了鲜艳的“麻辣红”,散发着浓郁的、挥之不去的烤鱼香味(混合着我本身的阴郁煞气,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气场)。额角的血晶在红油和冰水的映衬下,似乎更显眼了。
周围的食客们都投来或同情、或好奇、或憋笑的目光。我感觉自己像个刚从地狱油锅里捞出来的行为艺术家。
“噗…” 陈九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苏雅则是满脸心疼,拿着湿纸巾小心翼翼地帮我擦着没被冰袋覆盖的地方。
黑疫使捻着佛珠,摇头晃脑:“祸兮福所倚…此乃…嗯…消灾解难之兆?” 这话他自己说得都没底气。
齐天放下服务生,气呼呼地坐下,抓过一瓶啤酒猛灌:“晦气!真晦气!”
那服务生还在不停道歉,老板也在一旁说好话赔不是。
我摆摆手,有气无力:“算了…老板…免单…就算了…下次…小心点…” 我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赶紧回酒店洗澡。
“兄弟,你这…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老板担心地问。
“不用了…” 我嘶哑着说,感觉嗓子也被辣肿了,“回去…洗洗就好…” 这点皮肉之苦,比起被共工怨念侵蚀差点入魔,实在不算什么。就是…太丢人了!
一顿庆祝饭,硬是吃成了“麻辣烫”现场。我顶着这张仿佛被烙铁烫过的红脸,穿着这件“限量版麻辣烤鱼战袍”,在食客们异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跟着同伴们离开了这家倒霉催的烤鱼店。
路上齐天笑嘻嘻的开口,随即把我气得半死。他说:“当地有句俗语,叫讨口子欢喜会遭狗咬,今天俺老孙倒是亲眼看到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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