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郑晚玉以为能得祝雨晴的几句赠言,是极好的事情。
可是等对方此话一出,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不禁指着祝雨晴:“你......你,祝大人,你.......你怎么能......”
这会儿郑晚玉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但祝雨晴依旧没打算放过她。
只见她手里把玩着殊色递过来的簪子,语气很平淡:“怎么?我说得不对?你且好好想想,如今可还有真心待你的亲人?
或者家中兄长可还是你能依靠吗?无根之萍,即便将来侥幸得了富贵,又能握住几时?”
郑晚玉被这一连串的问话击得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其实从哥哥郑云舟打算娶新嫂嫂开始,她的心就没有安定过。
若是连未出嫁时,就陪着他们苦熬的秋霜姐姐,都能轻易舍弃,那么为了更大的利益放弃自己这个妹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这些念头,郑晚玉从来不敢说出来,只当一味地讨好新嫂嫂,自己在郑家的地位就不会改变。
这会儿祝雨晴的话,却像一把尖利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假象,露出了内里不堪的真实。
春芽赶紧扶住自家摇摇欲坠的小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祝大人话说得太重太毒,又隐隐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她忍不住偷偷地觑了一眼祝雨晴,只见对方神色淡漠,仿佛刚才那番言语并非出自她口。
“送客吧。”祝雨晴把手里的簪子放回了锦盒,“对了,把这位姑娘‘精心准备’的礼物带上。我祝雨晴虽只是从六品,但还不至于收一支灌了铅、刷了桐油漆的假货。”
那名裕丰楼的伙计立刻将那个锦盒塞回春芽手里。
最后这主仆二人相携着出了祝府的。
直到走出很远,郑雨晴才反应过来,她猛地甩开春芽的手——当初丫鬟和发簪是一起送到自己这里的,所以.......
她一把抓过春芽手里的锦盒,看着里面那支在光线下显得璀璨却被祝雨晴嫌弃廉价的发簪,先是轻轻摩挲了几下,随后便是狠狠搓了几下,待手上满是桐油渣,郑晚玉的脸色更难看了。
突然温如嫣送她时那亲切温柔的笑容,郑晚玉只觉得一股寒意让她的后背发凉。
嫂子她……真的……
“春芽,”她猛地抓住丫鬟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你说,这簪子……嫂子她到底是……”
春芽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叫苦不迭,终于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奴婢……奴婢不敢瞒您了!
这步摇……这步摇确实如祝大人所言,不是真货啊!大奶奶她……她送人的东西,好些都是这样的面儿光!奴婢……奴婢早就想说了,可是奴婢怕啊!”
郑晚玉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拿着嫂子送的假簪子,当宝贝一样舍不得戴,今日还想着拿来充门面讨好祝雨晴,结果被当场拆穿,受尽羞辱。
而她一直感念的嫂子温情,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虚伪的算计。
亲人是假的,靠山是假的,连唯一一件看似贵重的首饰也是假的。
祝雨晴那句“寡亲无靠”、“得富贵而不长久”,竟像一句谶语,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慌攫住了她。
于此同时,而祝府内,下人正在回禀:“大人,那两位姑娘已经走远了,看着倒不是回郑府的,我们......”
“受了委屈,总是要去唯一的亲人面前哭一哭、闹一闹的!”祝雨晴咬了一口殊色喂过来的点心,“呜~!今日的山楂糕怎么这么酸?”
“酸一点怎么了!”殊色有些不高兴地道,“灵力和巫力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你居然浪费在郑家人身上,到底是有个出色的好哥哥,没得让人惦记。”
祝雨晴:...( _ _)ノ|,貌似她刚刚好像说得不是好话吧!都已经被自己咒了,殊色还能不高兴?
这小狐狸,这是心眼小。
“我如果是为她祝愿,你这个样子还说得过去,就几句那么不好听的话,你还能生气!”祝雨晴一把拧住了殊色的耳朵,“你这醋吃得该罚!”
“姐姐~!”殊色不仅没躲,还往祝雨晴跟前凑过去,“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嘛!你才养了我两三年,可你却教养那丫头五六年。”
“我也想多养你们几年的,谁让你们那身子不争气!”祝雨晴轻叹,“这会儿你们那坟头的草估计都老高了。”
“好呀!我明明只说了我,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你们’!”殊色像是抓住把柄,央着要补偿,“我不管,我现在不高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