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怎么了？”
“医院来了个病人，情况特殊，需要让我去会诊。”
“什么病人，很严重吗？”
“没说，只让我抓紧回医院。”
肖建强面色沉重。
他虽然身为县医院的外科主任，但也只是乡镇级别的医疗水平。
如果病人情况严重，无法处理，最后还是要去百公里外的市区医院进行治疗。
只是这样一来，就没时间送儿子回家了......
“爸，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个病人是什么情况。”
“也好。”
肖建强见时间还早，便打算带肖晨光一起去县医院一趟。
毕竟自己的儿子，也是一名普外科的医生。
带去医院旁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话。
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儿子，咱县医院虽然比不上市级医院，但也有经验老道，工作几十年的医生，你去了可别乱说话。”
言外之意。
咱看归看，可不能仗着市医院医生的身份，就随便指手画脚，干预正常的诊疗操作。
“不会，我就看看，不说话。”
肖晨光笑了笑。
“那就好，我是怕你小子去市医院学两年，心就飘了，看不上县城的医院，要知道做医生，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一步步来，不能好高骛远……”
肖建强习惯性的跟儿子讲起了大道理。
“知道啦。”
肖晨光带着笑容，说：“我还记得当年毕业，想回县医院上班，可被你跟妈一阵教育。”
当年肖建强因为刚主管外科病房的缘故，经常在医院熬大夜，很少能照顾到家里。
母亲身体不好，还要劳作，久而久之，患了风湿性关节炎，经常疼的走不动路。
为此肖晨光大学毕业后，便有了回县医院工作的打算。
只是当肖母知道这事儿，一向通情达理的她，却罕见的发了脾气。
当时肖晨光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母亲讲的，如果父母真爱孩子，就不应该成为束缚孩子的枷锁。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即便肖母再想念孩子，也很少打电话询问肖晨光的情况。
“儿子，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年你调到营城工作，你妈担心你吃不惯，不适应，常常半夜抹眼泪，没少跟我絮叨。”
肖建强笑容和煦，一脚蹬开摩托，排气筒发出隆隆的声响。
“别想了，咱先去医院，其余事等回家再说。”
“好。”
两人坐上摩托车，随着一阵轰鸣，尘土飞扬。
走在县医院的路上，街道两侧随处可见的标语和标志性的“拆”字，预示着不久的将来，城市化改造将持续进行。
很快，两人来到了县医院。
相比较营城的胜利医院，州县医院无论规模还是面积，都要小的可怜。
孤零零的独栋小楼，只有五层高，科室也只是按照内外妇儿急进行简单划分。
在肖晨光的印象中，急诊科还是这两年才建成的。
肖建强将摩托车停在楼下，带着肖晨光轻车熟路来到急诊。
急诊主任早已等待多时，在见到肖建强的那一刻，已经迎了上去。
“老肖，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这个病人确实有点棘手，这位是？”
急诊主任刚准备带着肖建强往急诊抢救室走，一眼看到了跟在一旁的肖晨光。
“我儿子，肖晨光。”
肖建强笑着介绍。
“我知道，我知道，医科大的高材生，毕业直接分配到了营城医院工作，我听说营城的胜利医院还是今年省内第一批通过三甲评审的医院，水平很高！”
“小肖今天能来这里，一会也帮咱们县医院指导指导工作。”
急诊主任半开玩笑式的竖起了大拇指。
“哎呀，主任说笑了，刚毕业的孩子，有什么经验，今天就是带他来学习一下，你别介意啊。”
肖建强说着客套话，眼神中却透着几分自豪。
肖建强换上白大褂，走进抢救室，急诊主任又拿来一件，递给了肖晨光。
“小肖，给。”
“谢主任。”
肖晨光谦逊有礼的态度，让急诊主任心生好感。
后者不但是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还在市医院工作。
不出五到十年，肯定会成为科室的中流砥柱，甚至再努努力，做到科主任也是有可能的。
市医院的科主任......
地位、资源，可比他们县医院强多了！
肖建强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一想到这，急诊主任不禁露出羡慕的表情。
就在这时，抢救室却传来肖建强惊愕的声音。
“老郭，这就是你说的，有点棘手的病人？！”
抢救室内，肖建强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哪怕他是县医院的医生，但也工作了多年。
形形色色的病人，也见过不少，无论病种如何，心性早就练到了波澜不惊的地步。
但此时抢救室的一幕，还是让他忍不住惊呼。
“怎么了？老爹平时挺稳重的，怎么能被病人吓一跳，也太不专业了。”
肖晨光站在抢救室外，听到里面发出的惊呼声，不禁有些摇头。
一旁急诊的郭主任，却面露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让肖晨光更加好奇。
他径直推开抢救室的门，当看到病人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脸色也沉重起来。
抢救室病床上，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正不断喘着粗气。
她脸色蜡黄，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眼眶塌陷，颧骨突出，活脱脱的像一具骷髅。
但跟全身消瘦不同，女人隆起的腹部，如膨胀的气球，显得异常诡异。
就如恐怖片中被寄生在体内的邪祟，整个腹部占据了全身大半空间，正疯狂压榨着女人仅剩的养分。
“腹腔巨大肿瘤？！”
肖晨光皱着眉，一眼就判断出女人的疾病。
但让他感到疑惑的，像这么大的肿瘤，女人为什么不早来医院看？
毕竟巨大肿瘤要想发展到这种地步，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至少要经过几年的野蛮生长，才有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老郭，这种情况，你叫我来，我也办不了啊！”
肖建强在检查完女人的情况，表现的有些束手无措。
腹腔肿瘤他能切。
但像这么大的肿瘤，他是第一次见。
况且女人已经出现呼吸衰竭，腹腔积液，甚至伴随感染的情况。
别说他们县医院，就算请市医院过来开飞刀，对方也不一定敢接手。
难！
实在是太难了。
“我也是想让你先评估一下，看看有条件的话，咱们联系120，把病人送到青城的市医院，说不定还有希望。”
急诊主任面对眼前棘手的问题，也在尽力的想办法。
然而这时，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刺耳的监护仪报警声，在抢救室内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