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也早已把王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王家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在现在的社会观念下,家臣对主人有着深厚的忠诚与依赖,离开主人,就如同失去了依靠。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墨涤并不想再经历一遍。
“起来说话,放良你竟还不愿意?”王清晨满脸诧异,不过,此刻外边人多眼杂,确实不是深入交谈的合适场所。。
在他的认知里,放良之举是给予墨涤和云霞解脱枷锁的机会,能让他们摆脱奴仆的身份。
可现实却与他的预想大相径庭,墨涤的反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公子若是不要墨涤,墨涤又该何去何从?”墨涤神色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紧紧握着的拳头,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在他心中,忠诚重如泰山,能追随王清晨,那是他此生至高无上的荣耀,是他生命的意义所在。
“此事回头再说,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王清晨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深究,反正左右也没人真把墨涤他们当作低贱的仆人。
……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唯有王家兄弟屋内的烛火还在摇曳。
两兄弟躺在同一张塌上,如同儿时那般,分别三年,两人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这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促膝长谈时刻。
大多数时候,都是王清新在眉飞色舞地自说自话,王清晨则面带微笑,时不时轻声应和两句。
他听得极为认真,王清新话语间满是少年独有的纯真心绪,不过听得出来,这三年他也稳重不少。
毕竟家里没有大人,他也要学会成长。
听着自家弟弟充满活力的讲述,王清晨心中满是欣慰。
时光匆匆,这三年,小家伙明显长大了,也开始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了。
“哥,我太想你们了,大朔堪舆图上到咱老家的路,我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可我又放不下阿姐,要不然我早就回老家找你们了,这次你们回来便不会走了吧!”
王清新的眼神中闪烁着思念的光芒,语气里满是激动。
“嗯,估计要待很长时间。”王清晨自己的未来尚不明朗,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但王父王母肯定要留在京师,所以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
“今天来得匆忙,忘记给小侄带礼物了,不过我准备了好多好玩的玩意儿,瑾哥儿肯定会喜欢的。”王清新突然一拍脑门,想起礼物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因为家里新增了两个小家伙,所以他便时常注意搜集这些玩意,并不是他自己喜欢。
“你小时候也是这般。”王清晨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想起了王清新小时候那调皮捣蛋的模样。
那时候,王清新就像个永远精力充沛的小猴子,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好奇,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缠着他要骑马,还偷偷给得意梳毛、加餐,把得意照顾得无微不至。
如今,时光流转,王清新虽然身形长高,模样变得成熟,但那份纯真的童心依然未改。
“我现在已经不玩这些了,那些都是给侄儿准备的”
“好好好,我代瑾儿多谢你了”王清晨也不揭他的老底。
“自从得到你们要回来的消息,大姐这些日子总是抽空过来,肯定时刻记挂在心,明日到了京城,我便向东宫通禀一声,正好让大姐带着彪儿回来看看,彪儿可乖了,那些玩具他们两个都可以玩。”
王清新提到自家姐姐和外甥,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停都停不下来。
虽然王清晚外嫁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不算多,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们之间依然无比亲切。
那种感觉,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有丝毫褪色。
“晚儿还好吧!叮嘱你的,你可照看好了?”王清晨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对王清晚的担忧。
他对妹妹的处境一直放心不下,毕竟皇室在他的印象中几乎就是阴谋的代名词。
稍有不慎,万劫难复。
尽管他对梁朝的为人和品性很放心,可皇城里的人和事太过复杂,充满了变数。
“大姐挺好的,在东宫又哪有人敢欺负她?”王清新一脸自信,语气斩钉截铁。
在他单纯的认知里,姐姐聪慧过人,又是嫁入皇家,难道还有人敢欺负皇室的人?
王清晨在心中暗暗叹息,这小子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皇城之内,又岂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那是权力斗争的中心,是无数阴谋阳谋交织的战场。
不过,就目前梁朝的太孙身份而言,王清晚的日子或许相对好过一些。
毕竟她身为皇孙正妻,皇子嫡母,这一身份在皇室中意义非凡,能为她带来一定的保护和尊重。
但是,倘若梁朝再进一步,那他或许就要提心吊胆了。
毕竟,自古太子可不好做。
“这几年可有人登门?”王清晨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久,家里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不是说闭门谢客吗?是有一些拜帖什么的,不过我都没有理会,你若要的话,估计门房那里有不少。”王清新对这些事情向来不上心,在他看来,那些拜帖肯定不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也懒得理会,也不会多关注一眼。
“那没事了。”王清晨微微点头。
这样也好,有时候,把脑袋埋在沙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失为一种在乱世中明哲保身的智慧。
这世道,人心险恶,适当的低调与回避,或许能巧妙地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左相这般,不也是一直秉持着这样的处世之道?
“外公这段时间可来信了?”王清新突然问起了远在北境的白破虏,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牵挂。
要说他最放心不下的,无疑就是外公了。
弟弟他能托人照顾,清晚有梁朝看护,唯独北境,他鞭长莫及,一点力都使不上。
“没有,外公年后便再没来过信件了,北境也没什么消息传来啊!”王清信挠头。
“那就好。”王清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北境没有消息,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坏消息,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北境一切安好。
“对了哥,老家里现在怎么样了?”王清新翻了一个侧身,眼睛亮晶晶的,仍旧没有丝毫睡意,似乎心中有说不完的话。
他对老家的感情无疑是很深的,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家里……”王清晨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悠远,脑海中浮现出老家的一幅幅画面。
他从老家那熟悉的院子说起,说起村里那棵老榕树;说起家里的老宅,说起王父的工作间,说起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
至于那场可怕的白灾,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粗略带过,那场灾难太过沉重,他不想让弟弟也跟着担心,徒增烦恼。
这一聊,两人便聊到了次日凌晨。
兄弟俩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氛围之中,彼此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些琐碎的日常,此刻都变得无比珍贵。
他们的话语中,满是对家人的思念,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为他们停住了脚步。
……
“终于是到了!”又经过一日的跋涉,众人终于在傍晚之前赶到了京师。
眼前那巍峨耸立的城墙,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散发着威严的气息,让他们瞬间精神一振。
众人望着宫墙,心情各不相同。
对于第一次来到京师的四叔一家来说,王城的威严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那沧桑而厚重的宫墙,历经岁月的洗礼,见证了无数的兴衰荣辱,其气势磅礴,远不是县城那矮小的城墙所能比拟的。
“这城墙怎么攻得破?”四叔家小儿子王清缘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不敢胡说!”四叔家几人吓得脸色苍白,赶紧出声制止。
在他们心中,京师乃天子居所,这话听来自然是大大不敬,万一初来乍到就被治罪,那就太冤枉了。
“忘了爹怎么叮嘱你们的了?京师,国之脏腑,一言一行都需万分谨慎”四叔再次悄声叮嘱,其实他心里更是忐忑。
“知道了爹”几人都小声应着,如今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秉持着说少错少,不说不错的原则,几人都是齐齐缄默,不过四处巡视的眼睛却是毫不停留。
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好奇,就连再普通不过的进城队伍他们也看的津津有味。
……
“这京师总觉得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再次回到京师,柴胡的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
他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京师,心中五味杂陈。
郑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轻上前,温柔地轻抚着他的手臂,试图平复他内心的波澜。
……
望着眼前的京师,王清晨心中更是不知作何感想。
京师,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有着太多复杂的情感。
这里是他曾经意气风发、施展抱负的得意之地,只是未来却是注定不是那么平静。
然而,王清晨还来不及感慨万千,一声响亮而亲切的叫声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妹,妹夫,二哥在这呢!”
这人不是源华,还能是谁?只见源华站在一处茶摊之下,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旁边坐着一个同款垂髫孩童,正百无聊赖地抱着一个茶碗,晃悠着小腿,正是他家小子源潼。
“二哥!”王清晨和源冰看到源华,同样激动不已,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原本这次回京,王清晨并未通知任何人,想来源华也是掐算着大概日子,在此等候。
六月的天,骄阳似火,酷热难耐,这份心意,着实让人感动。
“姑姑!”小家伙源潼对源冰印象深刻,一看到她,便兴奋地叫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源冰将小家伙抱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转头看向自家二哥。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二哥怎么会知道他们今日会来,还在这里等候。
“爹说你们这两天就得回来了,就让我在这等着,这小子非得来。你就是文瑾吧!长得还真是白净,来,叫声舅父。”源华毫不客气地直接将王文瑾抱起,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逗弄着小家伙。
源家本是外族,肤色相较于中原人偏黑,再加上源华整日在军中摸爬滚打,风吹日晒,肤色就更显黝黑了,与白净的王文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妹夫,你可不知,你这一离开,可把我愁死了,喝酒都没人陪。话说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好诗,我好回去下酒。”三年未见,源华的性格丝毫未变,还是那么豪爽、大大咧咧。
“我看你佐酒是假,吹牛是真。”源冰忍不住揭穿源华的老底。
在军中,喝酒的时候,大家无非就是聚在一起吹牛聊天,对于一圈武人来说,诗词岂不是莫大的谈资。
“哈哈哈,对了,爹让你有空去府里一趟,不过,不急于这一两日。”几句叙旧之后,源华收起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其实,即便他不说,按照礼数,王清晨也得登门拜会泰山。
毕竟,魏国公在朝中地位尊崇,又是源冰的父亲,于情于理,王清晨都不能失礼。
“明日还需休整一日,后天定登门拜访。”这一切都早在王清晨的计划之中。
至于为什么明日不去,一则时间太过紧迫,匆忙前去,容易出现纰漏;二则刚刚回京,确实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
比如和吴国公的生意往来,以及四海商行的发展规划。这些事情虽然都可以适当延后,但自家妹妹回来省亲却是拖沓不得。
“你记在心上就行,话我反正是带到了。”源华对此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见面都一样,不必过于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