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点头应下,转身走进教授的房间。客厅里,熊赳赳还埋着头大快朵颐,餐盘里的面包渣沾了满襟也浑然不觉,全然没把进门的三人放在眼里;齐立昂连忙上前,脸上堆着客气的笑意,伸手将三人引向会客厅:“几位请坐,教授很快就来。”
当他的目光与马奎山相遇时,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微微点头 ,昨晚在马骉处见面的事,无需多言,彼此都心照不宣。齐立昂忍不住又打量了马奎山几眼: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中式对襟褂子,料子看着普通,却总透着股刻意装出来的体面;那双三角眼滴溜溜转,藏着几分算计的精明,再配上扁平得像块旧鞋底的脸庞,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此刻他站在傅传祥与胡春兰身边,一边是温雅儒厚的学者,一边是端庄卓雅的女士,唯独他像块格格不入的糙石,硬生生破坏了整体的雅致氛围,薰莸同器,格外刺眼。
三人刚在沙发上坐定,哈罗德就陪着教授走了出来。显然,教授不想让外人看出自己身体有伤,拒绝了哈罗德的搀扶,脊背挺得笔直,脚步虽慢却稳,带着一股从容的气度信步走出。
“傅院长,好久不见,身体还硬朗吧?” 史密斯教授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熟稔。
“教授风采依旧啊!” 傅传祥连忙起身,双手握住教授的手,脸上满是欣喜,“能再次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
两人热情相拥,寒暄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并肩坐在主位沙发上。胡春兰女士显然也与教授相识,上前笑着问好:“教授您还是这么精神,上次您来修复青铜器,我还跟着学了不少技巧呢。” 教授笑着应和几句,邀她也坐下。
一旁的马奎山始终话少,像个跟在身后的随从,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半点不敢抢风头。教授倒也没怠慢他,专门转头朝他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马奎山连忙弓着腰回礼,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寒暄过后,话题很快落到教授此次突然到访上。史密斯教授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我们研究所近期有个课题,需要来台湾做些实地考察工作,本以为流程繁琐,要耽误不少时间,没想到事情办得格外顺利,倒多出了一周空闲时间,我之后的其他行程都已敲定,没法提前,正好想起贵院还攒着几件待修复的文物,便想着了却这桩旧账。只是事出突然,不知道贵院方不方便?”
“方便!太方便了!” 傅传祥连忙摆手,语气里满是激动,“教授您突然到访台北并主动联系我们,这是瞧得起博物院,我们求之不得啊!正如您所说,院里确实攒了五件重器,一直等着您来主持修复。今天一早接到消息,我们立刻开了协调会,把修复室里正在进行的项目都暂时停了,就是为了尽快给您腾出空间和设备,保证您修复时不受干扰。”
史密斯教授闻言,脸上露出歉意:“真是过意不去,让贵院为了我暂停正在进行的项目,实在抱歉。”
“教授您太客气了!” 傅传祥爽朗地笑起来,“您是文物修复界的泰斗北辰,时间宝贵得很。能请您来我院主持修复,已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和肯定。那些小项目就算停几天,也没什么损失;可要是错过了您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请到您。这轻重缓急,我们博物院还是拎得清的!”
他的笑声爽朗豁达,感染了在场的人,客厅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史密斯教授跟着笑了笑,又说道:“我还有两位助手正在赶来的路上,加上我们已经到的几人,一共是六个人。稍后我让助手把人员名单和信息发给贵院,该走的手续还是要走,不能坏了规矩。”
“哎呀,教授您考虑得太周全了!” 傅传祥连忙看向马奎山,“马部长,一会儿你就盯着办,给教授他们办最高权限的门卡,院里大部分资源都能让他们调用。”马奎山连忙点头应下,脸上的笑意更谄媚了。
“如此甚好。” 史密斯教授颔首,“贵院如此的高效配合,修复进度肯定能快一些。要是时间充裕,说不定还能多修复一件。”
“太好了!” 傅传祥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期待,“需要修复的几件重器,情况您之前都了解过,您想从哪一件开始?尽早告诉我们,我们提前准备妥当。”
史密斯教授沉吟片刻,说道:“先从小件开始吧,我也好先熟悉熟悉贵院的设备,就选那件战国铜镜。”
“好!听您的!” 傅传祥连忙点头。他心里门儿清,教授这么说,定有更深的考量,小件修复起来快,教授在台北待七天,除了铜镜,肯定还能再修复一件大件。虽说时间上紧了些,但只要教授点了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这可是博物院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我们这就回去准备,教授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派车来接您。” 傅传祥站起身,又和史密斯教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胡春兰和马奎山告辞离开。
送走三人,哈罗德立刻着手整理众人的信息资料,准备发给博物院办手续;齐立昂则拎着熊赳赳的行李,送进刚安排好的房间,本想让他好好歇会儿倒倒时差,可熊赳赳哪坐得住。“我在飞机上睡了十几个小时,根本不用倒时差!” 熊赳赳扒着门框,看着窗外骄阳下热闹的街道,眼睛直发亮,“外面人这么多,肯定好玩儿,我要出去逛逛!”
齐立昂哪敢让他胡来,昨晚遇袭的惊险还历历在目,熊赳赳自保能力差,出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他干脆把熊赳赳推进房间,“咔嗒” 一声反锁了门。可熊赳赳在里面又喊又拍门,闹得人不得安宁,齐立昂没办法,只好又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