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四季分明,夏季能感受到酷热,冬季也能感受到严寒。
至于春秋二季,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不过从京畿往南,过了山南,季节的变化就不再明显。
等到拐向西南,整个宋国境内,从未有雪花降落。
没有大雪的阻碍,徐国攻势不减。
宋军的防线,开始不断后移。
宋王亲自过问,安排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撤离。
至于有不愿离开的,宋王也不勉强。
既然他们执意寻死,又何必勉强?
京城!
乾清宫!
皇帝将一份奏折重重的放下,然后发出了一声冷哼。
赵院长正坐在一侧审核预算,听到动静后有些诧异的抬头。
“朕看了十余份,全都在粉饰太平。”
皇帝缓缓起身,语带不悦。
“陛下,臣看过这几份奏折,里面的内容,大部分还是真实的。”
赵院长起身回话。
“老赵,从你的这两句中,朕就知道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最底层的百姓。”
皇帝看了赵院长一眼,语速平缓。
“陛下——”
赵院长冲皇帝拱手,心中似有不服。
“老赵,百姓所求十分简单,无非吃饱穿暖,家人平安而已。”
“诸侯国暂且不论,就说朝廷控制的这数省,真能让百姓填饱?”
背着双手,皇帝在殿内踱步。
“陛下,有西原这座天然的粮仓,就饿不着这数省的百姓。”
久在御前,赵院长早已熟悉皇帝的习惯,言谈举止,也就少了许多拘谨。
“你看到的,是户部统计的数据,朕看到的,是人祸!”
挥一挥衣袖,皇帝微微皱眉。
“人祸?”
注视着皇帝的身影,赵院长面露不解。
“换身衣裳,陪朕出宫走走!”
没有解释,皇帝发出了一声轻叹。
赵院长本能的想要开口阻止,不过见皇帝已经朝后殿走去,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贵公子打扮的皇帝,和私塾先生打扮的赵院长,就出现在乾清宫外。
“乾清宫,困不住朕的脚步;皇宫,困不住朕的脚步;京城这高大的城墙,同样困不住朕的脚步。”
走下高高的台阶,皇帝声音洪亮。
“臣等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全。”
跟在皇帝身后,赵院长解释一句。
“听说鲁王能随意在街头散步,难道朕还不如鲁王?”
皇帝没有回头,脚步不停。
“陛下是帝国的主人,鲁王算什么?”
赵院长认为皇帝的比较并不恰当。
“在鲁国的地界,他的话,比朕说的管用。”
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虽然这是事实,可皇帝能说,不代表赵院长能表示认同。
睿智的赵院长选择了沉默。
“喝茶、听书,再吃上一顿火锅,可比待在乾清宫里看奏折强多了。”
皇帝笑着说出了今日的安排。
赵院长应下,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
见杜公公轻轻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来。
京城有锦衣卫和东厂,还有数万禁军,只要布置得当,皇帝的安全还是能做到万无一失。
出午门,上马车,车轮转动,朝外城驶去。
赵院长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与皇帝共乘一车,可心中还是激动不已。
“陛下,这也算不上是微服出巡吧?”
看着窗外大批身着便装的侍卫,赵院长壮起胆子开了句玩笑。
“出了皇城,就会下车步行!”
皇帝同样饶有兴致地看向窗外。
“陛下,这京城无比繁华,能看到民间疾苦?”
赵院长面露疑惑,开始怀疑皇帝是否在找借口偷懒。
皇帝笑而不语。
有人认出了皇帝的马车,急忙避道。
杜公公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原来避道的,是广郡王。
皇帝命杜公公将他请上了马车。
“这时辰不在内务府办差,你打算去往何处?”
皇帝开口询问。
广郡王看了赵院长一眼,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皇帝轻声说道。
“陛下,臣刚从钱庄回来。”
广郡王如实禀报。
“钱庄预计多久能够开张?”
“臣以为——至少还要半年。”
“为何?是因为钱?”
皇帝的视线,落在广郡王的脸上。
从开始筹备到现在,早已过了一年的期限。
“陛下,五百万的本钱早已准备妥当,臣以为,钱庄的伙计还需要加强训练。”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广郡王,此刻已是满脸的严肃。
“钱庄出不得半点差错,朕就再给你半年的时间。”
皇帝点头应允。
广郡王拱手谢过,态度恭敬。
等他放下双手,又恢复到玩世不恭的状态。
“朕打算去外城喝茶,你是回内务府?还是与朕一同前往?”
皇帝表现得十分民主,让广郡王自己决定。
“臣回内务府也是喝茶,还不如陪陛下去瞧瞧热闹。”
好端端的微服私访,被广郡王说成纯粹的消遣。
皇帝面带微笑,没有纠正广郡王的措辞。
“陛下,臣能否借一点银子?”
略一沉吟,广郡王的声音再次在车厢内响起。
“没钱了?”
皇帝微微有些诧异。
封爵的时候,除了一座郡王府,皇帝还特意赐下了大量的金银。
“穷亲戚太多,您的赏赐有些不太够用。”
广郡王搓了搓手,露出尴尬的表情。
“借多少?”
皇帝没有继续追问。
“一万,不,两万两白银。”
“堂堂郡王府,两万两能坚持多久?”
“主要是快到年底,人情往来实在是太多,不然——臣也不好厚着脸皮开口。”
“借给你没有问题,你打算何时还朕?”
“还?”
广郡王突然愣住。
“借钱——难道不还?”
皇帝刻意拖长了音调。
“陛下,臣——臣向先帝借钱,可从未还过——”
听完广郡王的解释,皇帝的笑声在车厢内响起。
“罢了,朕借你五万,同样不用还!”
笑声落下,皇帝大方的解决了广郡王的困难。
广郡王喜上眉梢,高呼“陛下万岁”!
谈笑间,马车缓缓停下。
皇帝下车,带着二人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此时广郡王也换上常服,像极了住在别院的富商。
皇帝神色轻松,没心没肺的广郡王同样显露出满脸的好奇。
赵院长面色平静,可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上。
杜公公跟在皇帝身旁,表现得极为自信。
他的心中十分清楚,就在这四周,此时不知散布着多少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