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
佩轩、二军、春全都已经敬过酒了,文秀把酒瓶里的酒都倒进酒壶里,大约还有三、四两酒。二军说:“我们难得与姐姐、大哥在一起相聚说说知心话,酒咱们喝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咱们好好说说话吧。”春全郑重地说:“二军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咱们在一起好好聊聊天比喝酒还舒服。”文秀点点头说:“不错,说话比喝酒痛快。”二军小心地问文秀:“姐姐,我们想问你一个问题,不过怕你心里不舒服,一直没敢问。”文秀说:“没事的,你只管问吧。”二军犹犹豫豫地说:“我们就想知道,姐姐让不让我们去打扁那个姓唐的王八蛋?”文秀听了一愣,缓缓地说:“二军、春全,谢谢你们俩,你们俩是我的好兄弟。不过呢,这件事已经处理过了,对他的处理虽然不算严重,但是也足够给他教训了。是这样的,派出所、公安处、检察院,都征求我的意见了,如果我不谅解他,他可以判个三、五年没问题,我考虑他虽然人不怎么样,可是也算不上是大奸大恶之徒,他家里人也一再找我,态度很诚恳,并且说他那个样子,一旦被判刑,就会丢了工作,他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干,将来他只能当乞丐了。我也觉得他这个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再说他那天喝醉了才干出那样的坏事,所以我经过细致的思考,决定谅解他。他是严重犯罪,但是因为是未遂,检察院可以对他免于起诉,条件是必须取得我的谅解,而且他家必须出一大笔钱才能达成谅解。他家当然愿意出钱,我本来不同意接受他家的赔偿,可是检察院说如果不接受就不能达成谅解,检察院要求他家拿出五百块钱给我,算是达成了谅解,我随后又把这五百块钱寄给他姐姐了。我觉得这钱来的不明不白,接受了感觉心里不踏实,所以又寄给他姐姐了。当时我是完全自愿谅解他的,没有任何的压力;如果我不谅解他,他必然被判刑,这是毫无疑问的。我最终还是选择宽恕了他,放了他一条生路,就是这么回事。”春全忿忿地说:“我们俩听说了,肺都要气炸了,当时就想去找他拼命,可是也找不到他,一了解,才知道他在派出所里,我们想着等到他出来见着他就揍他,可是一直也没见过他,就好像他消失了。”文秀说:“二军、春全,谢谢你们俩,你们俩对我的深情厚谊我记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至于他,就饶了他吧,不值得打他,他不配。”二军不无遗憾地说:“姐姐你不应该把那五百块钱又给了他家,那可是一大笔钱啊,能帮你办不少事呢。这钱是你应该得的,要是我,至少要他赔偿一千块钱,不能便宜了他。”文秀点点头说:“检察院的人也说,就是一千块钱他家也愿意出,我连五百块钱都不愿意要,更不会敲他一千块钱的竹杠。这件事咱们不说了。”佩轩只是在旁边听着,不便于说话,因为他的身份是文秀的同学,而且不是很亲密的同学,他要装出一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并且漠不关心的样子,所以他不说话。
二军转脸对佩轩说:“大哥,你是在哪里上学呢?”佩轩说:“我在北京上学,去年才去上学,刚刚放暑假,就回来了。”春全说:“听说北京有好多重点大学,最好的大学都在北京,可是咱河南一所重点大学都没有,这太不公平了。大哥,你是在哪个学校上学?”佩轩不情愿地说:“我读书的学校叫p大,一个一般的学校。”二军吃惊地说:“大哥,你好了不起啊,你能考上p大,太了不起了!大哥你读书太好了。”佩轩随便说:“我去年高考,就是稀里糊涂瞎懵上的。”春全笑着说:“大哥太谦虚了,谁都知道,p大、q大是名牌大学,考上这样的大学,那是不可能懵上的。”佩轩随意说:“其实p大与其它大学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个大学嘛,只是它历史长一点,人们把它神化了。其实它也就是个一般的大学。”佩轩看茶壶里的茶水没了,我说:“我去催一下茶水。”说着,就离开座位,去吧台那里,悄悄对收银员说:“给我们那一桌结一下账。”收银员说:“同志,已经有人来把钱压在这里了,专门交代说他来结账。”佩轩只好悻悻而归。
二军和春全都看出来佩轩与文秀关系不一般,借着佩轩离开的机会,二军半开玩笑似地说:“姐姐,这个酆大哥到底是你的同学还是姐夫啊?”文秀一下子脸红了,严厉地说:“你们俩不许胡说啊!他就是我的同学,没啥进一步的关系。”他俩见文秀严肃起来了,虽然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也不敢再说开玩笑的话了,只敢一本正经地说话,春全说:“姐姐,这个酆大哥既然是你的同学,那应该跟姐姐你年龄差不多吧?”文秀随意说:“他比我大两岁,他六一年的,我六三年的,不过实际上他也就比我大一周岁多一点,他是六一年末,我是六三年初。他也就是虚岁比我大两岁,实际比我大一岁。”春全接着说:“我们俩都是六四年的,酆大哥虽然年龄比我们大的不多,但是他好成熟。老实说,姐姐,我觉得他比你还成熟,你可是俺俩的偶像啊,他喝酒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话也是很沉稳的样子,跟他比起来,我们俩就像毛孩子一样,他像个成年人,大哥确实像个大哥的样子,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比的。”文秀不以为然地说:“你们俩正在成长期,两、三年以后你们俩照样也会很成熟。只是你们俩要多接触成熟的人,就会越来越成熟;如果光接触小混混,那就成长得慢。”二军点点头说:“姐姐说的太对了!以前我们俩跟着一帮小混混,天天不干正事,干一些偷瓜摘枣的勾当,越混越长不大;自从我们认识了姐姐,啥都听姐姐的,我们俩就越来越像个大人了。不过,跟姐姐很酆大哥比起来,俺俩马上就意识到差距了。俺俩要好好向姐姐和酆大哥学习,争取早点长成大人,不再让人家都用看小孩的目光看我们。”春全说:“二军说的太对了,以前到哪里人家都不把我们当大人看,我们心里很不平衡;可是现在人家看我们的眼光就有点不一样了,我们自己也觉得在长大,遇到事知道动脑子了,也知道听爸妈的话了。嘿嘿,姐姐你别笑话俺俩啊。”文秀认真地说:“我自己也不成熟,哪有资格笑话你们俩?我从小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两个哥哥啥事都罩着我,我啥也不懂,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自从......,自从上了高中,接触的人多了,慢慢也就注意观察人和事了,才好了一点。来高中以后,在社会上锻炼,就成长比较快了。你们俩一上班,马上就不一样了,用不了两年,你们就完全成熟了,到那时候说不定就已经娶上媳妇了,哈哈。”文秀差点脱口说出来自从接触佩轩以后就逐渐成熟起来了,话到嘴边,她突然意识到了,就赶快刹住车,换了说法。她也暗自骂自己口没遮拦,这是跟二军、春全在一起,说话随随便便无所谓,如果是跟其他人在一起,这样不过脑子说话咱们行呢?
二军苦笑着说:“姐姐你别笑话我们了,我们俩都觉得还是小孩呢,还没有玩够,好歹也要等两、三年再说。可是,可是现在的人太实际了,我刚刚被录用为正式工,就有人来我家提亲了,我妈倒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可是我虚岁才十八,哪会跟女孩谈恋爱呀?”春全也说:“自从我被录用成正式工以后,我家也一直有提亲的,我跟爸妈说了,我绝不会去相亲,坚决不找对象,就是找对象也至少三年以后。”
文秀听了不由得同情起他俩来,不过想起来自己和佩轩谈恋爱的时候远比二军、春全还小,那是七九年春节之前,那时候佩轩才十七周岁,自己将近十六周岁,自己是不是早熟呢?这样想着就脸红了。她只好说:“你们俩这会儿有人提亲也是正常现象,其实农村这么大定亲的已经有了,甚至成亲的也有了,不过呢,太早结婚并不好,心智还不成熟嘛,再小也要到法定结婚年龄,不然遇到麻烦事自己也不会处理。但是有一点,你们不愿意相亲的话,一定要跟爸妈好好说,把你们的想法和理由讲明白,他们能听进去的,不要因此与爸妈把关系闹僵,好不好?”二军摇摇头说:“爸妈他们未必能听得进去,而且他们的想法和咱们的想法根本不一样,他们只想抱孙子,越早越好,怎么跟他们说得通?”春全附和说:“都是这样的,我爸妈也是这样的心思。”文秀说:“那也要慢慢跟他们讲道理,你们可以说,刚刚上班,想集中精力在工作上干出点成绩,如果一找对象,就分心了,啥事也干不成了,在公司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耽误一辈子的前途,是早几天抱孙子重要,还是一辈子的前途重要,让他们衡量衡量。”二军、春全听了就笑了,说:“还是姐姐出的主意好,就这么说。” 佩轩提了茶壶回到座位上,给每个人倒上茶水,然后说:“人家问咱们上不上主食?”文秀说:“那就上吧。”于是二军招呼服务员让上烩面,服务员答应着就去通知厨房了。文秀拿起酒壶,给每个人又倒上酒,每人也就一两那样,然后举杯说:“来,咱们再喝一口。”于是大家碰杯,喝酒。文秀见还有想到菜没吃,就催大家吃菜。于是大家又大快朵颐。文秀又邀大家喝酒,四人一起碰杯,然后都一饮而尽。在大家吃菜的时候,服务员端来了烩面。首先端给了文秀,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同志嘛,接着每个人的烩面陆续都端上来了。文秀喊住服务员,掏出五块钱给她,说:“你去把我们的饭钱结一下。”二军急忙拦住说:“姐姐,我已经去结过了,不劳姐姐费心了。”文秀不满地说:“怎么能让你结账呢?这是我的事。”二军解释说:“姐姐,我们已经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了,心里特别激动,就把发的钱全交给了妈,妈收下以后,过了一会儿,又添了几块钱,凑够五十块,又返回给了我,我不要,妈说:‘你第一次发工资,有许多地方要花钱,你拿着吧,该花钱的地方要花,特别不要忘了请你的韩姐姐吃饭,记住了吗?’我说:‘记住了。’姐姐,你说该不该我来请你吃饭?”文秀笑了笑,只好不吭声了。春全接着说:“这次就算二军的,下次我也要请姐姐和酆大哥吃饭,姐姐也要给我机会啊。”佩轩笑着说:“谢谢两位兄弟看得起我,不过我明天就回家了,以后我还有机会来安阳的,我来了也一定要请两位兄弟喝几杯,到时候去两位兄弟一定赏光。”文秀也说:“二军、春全,你们俩跟我也不要见外,以后咱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多着呢。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咱们吃饭吧。”
于是他们开始吃烩面,文秀说:“这么一大碗我吃不完,你们都给帮帮忙。”说着就找了一双没有用过的筷子给二军、春全都拨过去一些,又端起碗往佩轩的碗里倒的满满的,佩轩苦笑着说:“谢谢老同学。”他这么一说,其他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二军打趣说:“大哥,姐姐还是对你最好,你可要加倍珍惜啊。”佩轩笑着说:“两位兄弟放心,我会珍惜文秀同学的,不过,是不是轮的上我珍惜可是不一定啊。”然后,他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吃完了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