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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上。

焦黑的断墙被镀上一层金色,倒塌的房梁间钻出嫩绿的野草,仿佛大地正悄悄愈合自己的伤痕。

炊烟从新搭起的炉灶里升起,混着晨雾,飘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村民们忙碌用那粗糙的双手将破碎的生活一点点拼回原样。

没有人提起那些消失的邻居,也没有人谈论那场噩梦般的袭击。

他们只是低着头,像对待庄稼一样,耐心地等待着日子重新扎根。

村口的老槐树还活着,尽管半边树干被烧得焦黑,但另一侧的枝叶依然茂盛。

几个孩子蹲在树下,用木棍在泥土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案,或许是房子,或许是怪物,又或许只是无意义的涂鸦。

他们偶尔抬头,望向远处的地平线,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懵懂的警惕。

因为太阳完全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喂爷爷......慢点走......我一只手......怎么可能拖得动嘛......”

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草叶上凝着的露珠被靴底碾碎,发出细微的脆响。

奥雷格大口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通红的脸上。

他咬着牙,拽紧捆住野猪后蹄的粗麻绳,每一步都在泥泞的山路上留下深深的拖痕。

走在前头的奥古斯头也不回,灰白的胡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老人背上的野猪比孙子的还要壮实一圈,可他的脚步却稳得像棵老松。

“叫你小子不好好锻炼,我当年走的路可比现在险峻的多。”

原先村民常走的缓坡早在袭击的时候塌成了深沟,现在只剩这条兽径般的窄道。

“发什么呆,快点跟上。再待下去,都要感冒了!”

听见爷爷的呼喊,奥雷格吸了吸鼻子。

昨夜蹲守时的寒气还盘踞在肺里,带着两头野猪是他们在山脚守了整夜的成果。

要不是他的手臂少了一只手臂,使不上劲,那还能叫爷爷叫嚣。

他嘟囔着把麻绳在掌心多缠了两圈,粗糙的纤维磨得皮肤发烫。

晨光突然刺破云层,爷孙俩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叠在身后拖行的猎物上。

“呼......累死我了。”

奥雷格推开不再作响的木门,熟悉的松木气息混着灶火的暖意扑面而来。

“嘟嘟嘟......”

木盆里的水花溅到鼻尖时,奥雷格突然僵住了。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水珠顺着睫毛滴落。

这水不该是热的。

“这次不用我的洗澡水啦,改用我的洗脸水啦。”

轻快的嗓音在背后炸开,奥雷格猛地转身,木盆被带翻的水在脚边漫成闪亮的湖泊。

少女踮着脚尖站在晨光里,背着手身子微微前倾,身上穿着的是伊娜姐为她设计的一套服装。

“我回来嘞,哥。”

奥雷格的瞳孔剧烈颤抖着。

他记得特蕾西娅离家时根本还说不来这么多话,每个字都像从冻土里艰难刨出来的。

可现在她的声音清亮得像是融雪的溪流,甚至带着俏皮的尾音。

“这不小特蕾西嘛!”

他大笑着张开独臂,把少女搂进怀里时闻到阳光晒透羊毛的味道。

旋转时踢翻了木盆,水渍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圆。

“你信中说你这个月会回来......”奥雷格把她举得更高些,声音闷在她肩窝里,“我们又不知道是哪一天......”

奥雷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将特蕾西娅放下,转身蹲在角落那个榫卯有些松动的橡木柜前。

“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特地为你回来准备的。”

罐子里整齐码着金黄的栗子糕,边缘还细心地捏成了花瓣形状。

“嘻嘻。”

第一口咬下去,蜂蜜的甜裹着炒米香在舌尖化开,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某个遥远的午后。

“现在店铺怎么了?你们信中好像没有提过唉。”

特蕾西娅用指尖接住掉落的芝麻粒,突然问道。

奥雷格挠头的动作顿了一下。

“唉!别提了,现在哪有空搞这些啊。我们靠着教会的补贴,步入正轨就不错了”

污秽的袭击,让村落的发展一下子落后了一大截,现在老老实实安稳生活就不错了。

“外面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啊,”奥雷格捏了捏特蕾西娅的脸蛋,“你的面瘫和哑巴都治好了!”

特蕾西娅注视着糕点上的牙印,那里渗出些许深紫色的野莓汁液,像一道小小的伤口。

“是啊......外面的世界......确实还行吧......”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特蕾西娅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偏过头,恰好避开奥雷格亮晶晶的目光。

“爷爷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到你们一起回来。”

特蕾西娅踮起脚望向门外,晨风吹动她鬓边碎发,发丝间缠绕着远方带来的陌生香气。

“爷爷他去处理肉了。”

木窗格上悬挂的熏肉条整齐排列,油脂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

“看到没?这些可都是等你回来备着的呢!”

窗棂上挂着的何止是肉,分明是老人家用皱纹里渗出的思念,一天天风干成的牵挂。

“你现在真的好漂亮啊小特蕾西......”

奥雷格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他粗糙的指尖在即将碰到妹妹衣角时又缩了回去。

“你长大的好多,感觉不能把你当做小孩子看待了。”

“这可是伊娜姐设计的服装哦!不好看就有鬼了!”

奥雷格喉结动了动,戒面反射的光正好落进特蕾西娅金色的瞳孔。

“真好看......”

他的赞美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含混的叹息。

“你是感冒了吗?声音有点奇怪。”

“这不是打猎去了嘛,想着多给你备一点。”

特蕾西娅突然握住奥雷格粗糙的手掌。她指尖跃动的金光像初春解冻的溪流,顺着血脉游走在他周身。

“我哪能吃这么多嘛......”

她笑着摇头,当治愈的金光消散时,奥雷格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嘿嘿,圣女就是厉害啊。”

奥雷格舒展着臂膀,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状态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我能做到的还有很多。”

特蕾西娅突然抓住奥雷格挥舞的手臂,力道大得让他露出诧异的表情。

“如果你们被欺负的话,尽管跟我说。”

那个曾经到处被命运捉弄的土丫头,现在如今能掌握属于自己的一抹光。

“哎!你别看我只剩一只手。但我现在这只手已经是千锤百炼啊!”

木门突然被撞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展示。

“哦哟!这不小特蕾西嘛!”

奥古斯甩开沾血的剥皮刀,张开的手臂像是要拥抱整个太阳。

“快让爷爷抱抱!”

“好嘞,爷爷!”

她的应答带着久违的乡音,尾音上扬得像家养的野猫归巢。

在老人宽阔的怀抱里,又变回了那个爱吃甜点的小丫头。

奥雷格傻呵呵的看着这一幕,拇指揉捏着戒指。

“我们的小特蕾西长大了,伊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