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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虎关陷落、凤森败亡的消息,是凛冬最刺骨的寒风,席卷了整个西境边防。

短短数日,戚福这个名字带来的震撼与恐惧,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位边关守将心头。

据雄关守将方天定,性如烈火,闻听拒虎关失陷、凤森生死不明、陈炳见死不救甚至屠戮同袍的噩耗,瞬间暴怒如狂狮!

“陈炳狗贼!无耻小人!安敢如此!!”

须发戟张,目眦欲裂,咆哮声震得厅内梁柱簌簌落尘。

盛怒之下,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竟将身旁一根碗口粗、挂满冰凌的木柱硬生生劈出一道深痕!

木屑纷飞,积雪四溅!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

副将魂飞魄散,扑上来死死抱住方天定持刀的手臂,“章干大人严令,各关守将务必严守关隘,不得擅离!您若此时提兵去谷涵关寻仇,便是违抗军令!正中戚福那奸贼下怀啊!”

方天定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吐纳早已不匀,赤红的双目死死瞪着谷涵关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副将的苦苦哀求与“章干严令”几个字,化作冰冷的枷锁,终于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冷却。

猛地将佩刀狠狠掼在地上,一声不甘的怒吼,震得庭院中一棵老树剧烈摇晃,本就覆满积雪的枯枝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裂,带着沉重的雪块颓然砸落在地,显得更加萧索凄凉。

之龙关守将潼惯,素以沉稳冷静着称。

听完斥候详尽的禀报,端坐正椅,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脸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拒虎关破,意料之中;凤森重伤被俘,亦是定局。”潼惯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至于陈炳所为……”

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易地而处,若换做是本将,面对如此诡谲局势,凤森来援,后又突然来投,也必生疑窦。陈炳……不过是做了他自认为最稳妥的选择。虽狠辣无情,却难言其错。”

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凝重无比:“真正可怖者,唯戚福一人!此子用兵,鬼神莫测,尤擅攻心!凤森、昭然、陈炳乃至我等,皆如他掌中棋子,被其撩拨、离间、玩弄于股掌之间!与他为敌……”

潼惯缓缓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若不能跳出其彀中,反客为主,迟早步凤森后尘!”

淹水关守将之福,性格耿直冲动。

闻讯后,“腾”地站起,拍案怒喝:“岂有此理!陈炳小人!凤将军忠义竟落得如此下场!戚福狗贼更不可恕!点兵!本将要亲率精锐,驰援谷涵关,先斩陈炳这背信弃义之徒,再与戚福决一死战!”

“将军!万万不可!”

副将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上前阻拦,声音急促,“章干大人严令如山!各关务必死守!谷涵关如今是陈炳那个惊弓之鸟在守,是福是祸犹未可知!您若率主力驰援,淹水关空虚……”

“空虚又如何?!”之福怒视副将,“难道戚福还能飞过来不成?!”

副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将军!戚福此人,行事每每出人意料!拒虎关何等险要,凤森何等老辣,不也旦夕被破?他既能精准伏击凤森残部,焉知此刻没有盯上我淹水关?若他趁您主力离关,奇袭淹水……后果不堪设想啊将军!”

“……”

之福满腔热血一下子冷凝下来,瞬间僵住。

副将所言,句句戳中要害,尤其是“戚福奇袭”的可能,让他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攥紧,胸膛剧烈起伏数次,最终颓然坐回主椅,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

是啊,戚福这头恶狼,谁敢保证他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三关虽反应各异,出于职责与对局势的关切,均不约而同派出信使,携带问询与警示的口信,火速前往谷涵关。

据雄关的信使快马加鞭,率先抵达谷涵关城下。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开门相迎,而是城头密布的弓弩和守军警惕到极点的眼神!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所为何事?!”城头守军厉声喝问,声音都因紧张而变调。

信使高举各关凭证:“我乃据雄关方天定将军麾下信使!奉令前来面见陈炳将军,有紧急军情通传!速开城门!”

“方将军信使?”

城楼阴影处,陈炳失眠和惊惧而深陷眼窝的脸探了出来,眼神狐疑地在信使身上扫视,“方天定?他派你来做什么?可有凭证?焉知你不是戚福派来的细作,欲赚我城门?!”

任凭信使如何解释、出示据雄关印口,陈炳就是不信!

他眼下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疑神疑鬼,尤其是这种“孤身”前来的信使,在他眼中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城门,纹丝不动!

随后,之龙关、淹水关的信使也相继抵达谷涵关下。

三关信使在紧闭的城门前意外相遇,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无奈和焦急。

“潼将军(之福将军)也派了信使来?”

“正是!可这陈将军……死活不开门啊!”

“这可如何是好?军情紧急!”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在城下低声商议之时,城头上的陈炳看着关下聚在一起的三人,心中的疑虑非但未消,反而更加翻腾!

三个关隘的信使同时到来?

这太巧合了!莫非……是戚福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故意派三人同来,降低他的戒心?

三关信使同时高举各自关隘的独特印口,彼此的身份和来意相互印证时,陈炳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仔细辨认着那些熟悉的印口,又反复确认三人的确来自不同方向……

“呼……”

陈炳长吁一口气,松开紧绷神经似耗尽了全身力气,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开……开门,放他们进来吧。小心戒备!”

城门终于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三名信使如蒙大赦,在无数警惕目光的注视下,鱼贯而入,进入了这座被恐惧和猜疑笼罩的危城。

陈炳看着他们进入,心中那根弦却依旧紧绷着,不知这三人带来的,是转机,还是更大的风暴。

厚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闭合,隔绝了城外的寒风与最后一丝阳光。

三名信使——据雄关的魁梧汉子张登、之龙关的精干亲兵卧耳、淹水关的沉稳老兵徐吉发——在谷涵关守军刀枪林立的严密“护送”下,踏入了这座被恐惧和猜疑浸透的城池。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紧张感。

守军士兵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弓弦半张,长矛斜指,随时准备将这三个“不速之客”撕碎。

陈炳并未在大厅接见他们,而是选择了一处靠近内墙、守卫更为森严的偏厅。

本人更是端坐主位,左右亲卫按刀而立,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说说吧,三位将军是为何意!”

陈炳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疲惫,眼神锐利如钩,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

倒是之龙关亲兵卧耳先一步上前,半跪地上开口。

“潼将军示意小的来此告知陈将军,眼下实难发兵共敌,乃是章干密令在先,若是擅离职守,倒是军法论处。不过将军交代,会派一支小队联合谷涵关搜索戚福等贼踪迹。”

陈炳听完脸上有了些许欣慰,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往下听,看看另外二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