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深池守卫的入口此时寂静无比。自救军小队早就在信号下撤退了,留下的却只有令人寒冷的沉默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他们在这里接应吗?”蔓德拉皱眉,她搀扶着的间谍气息已经开始微弱,“该死的,他们去哪里了?”
“长官!小……”深池士兵还没来得及提醒蔓德拉些什么,他便被体内涌出的鲜血掐出心脏
咚……咚……
像是耳膜鼓动般,深池士兵没有说出半点话来,张大嘴巴
“你,你怎么了?”蔓德拉看到同伴这副诡异样子,拉着间谍退后了几步,“没事吧?”
咔……咔咔
士兵嘴张得更大了。他脸颊上的肉开始因为他的动作撕裂开来,露出骨白色的牙齿和肌腱。接着他的眼眶中流出鲜血,浸染了眼白
蔓德拉能看到一些细小的,深红色的东西在他的皮肤里蠕动,在皮肤鼓起一个个细长的“筋”,开始缓慢向上爬,最后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
一条条血红的蛭虫张开漩涡般的口器,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声。还未等它们爬出士兵的喉咙,蔓德拉便抬起法杖,用石刺将士兵的身体贯穿,而后凝聚出石像命令它把士兵的尸体抛向远处
但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被抛到远处的士兵尸体忽然在蛭虫的鼓动下站起身,已经血红的涣散眼瞳直勾勾地盯着蔓德拉
“多么熟悉的滋味,你在恐惧吗,小猫?”在士兵的身后,杜卡雷缓缓走出,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压着牙齿抑制自己恐惧的蔓德拉,有些无趣,“我原本以为曼弗雷德会让我处理一个比较有趣的人,没想到还是这么的……无聊。”
*嘶哑的鸣叫*!
从士兵口中,胸腔里爬出的蛭虫蠕动着柔软的身躯,快速地向着蔓德拉冲去
“长官!快走!”士兵比蔓德拉更快反应过来,他挡在蔓德拉身前,越过呆愣的石像举起弩箭瞄准蛭虫,射出弩箭,“长官!”
“什么?我,我怎么可能……”呼喊声将蔓德拉从恐惧中拉扯出来,她抬起法杖凝聚出更多的石像,命令它们向着眼前血红的萨卡兹奔去,“这是……什么怪物?”
“石像……呵,即使是真正的石翼魔王庭之主站在我面前又如何,何况是这样拙劣的模仿品。”杜卡雷挥手打散了坚固的石像,接着闭眼,准备仔细聆听着士兵们在蛭虫啃咬的哀嚎声
“长官!啊!”士兵还未来得及提醒蔓德拉,头颅便被蛭虫啃去一半,露出粉红的组织
“……!”蔓德拉眼瞳一缩,带着间谍向着身旁出口的方向跑去,身后是士兵的哀嚎,“哈……”
一个士兵被打飞她的余光中,抬头看着她:“长官……带着……”
血光扫过,士兵飞向了更远处,不见踪影
“该死,该死……”蔓德拉骂着,感觉自己身边的人跑的速度越来越慢,“间谍,从那扇门出去,也就十米对不对?只要十米我们就能……”
“好,好,跑……”间谍迈开脚步,半截士兵从身后飞过来,带着残缺的内脏组织划出道道血痕,“哈……蔓德拉……我……好像……”
“别说这些没用的!就像是我们小时候那样,那时候是你拉着我,我们只要跑的够快,那些贵族小孩就抓不住我们!”蔓德拉伸手拉住间谍,“我拉着你,快,不要被他……”
石像再次凝聚起来,像是嘲讽般,杜卡雷等着石像凝聚成形后再挥手打碎,仿佛闲庭信步般追赶着蔓德拉。他的身后跟着无数渴望鲜血的蛭虫,它们将蔓德拉带来的士兵尸体全部啃食殆尽,甚至连擦在地上的血液也不例外,在阵阵摩擦般的恶心声音里被吮吸
“混蛋,为什么这时候连你们都靠不住!”蔓德拉看着石像碎裂,她忽然希望自己的手中能迸射出电光,像是那个女仆一样阻止一切。而她能感受到的却只有手中术杖的开裂,“间谍,我们一起,只有五米……”
“蔓德拉……你走吧。”间谍忽然感受到自己流出的血液正在沸腾,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间谍!只有五米了!”蔓德拉抬头看向遥远的出口,叫道,“我们的人就在外面!”
“他们不会在了。你的嗅觉比我好……你没闻到吗?”间谍轻声问道,连他都能很清晰地嗅到外面浓郁的血腥
“我没闻到,一定是你的鼻子出问题了!”蔓德拉当即反驳道,“间谍,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救你出来,然后……”
“找领袖邀功?蔓德拉……领袖她……她早就抛弃我们了。”间谍说出蔓德拉从来不敢去想的话,“领袖,到现在还没给你发任何消息吧?”
“那是我太没用了!”蔓德拉抬高声音,想要拉着间谍离开,“领袖还没抛弃你,也没有抛弃这里所有塔拉人!只要我能回去,带着你和你的情报回去,领袖一定会……会……”
“会怎么样?”间谍面露悲伤,“蔓德拉,你是个好姑娘……你走吧,要是你真的能逃掉的话,不要回去找领……”
血红色的光芒如同触手般卷起还未吐出最后一个单词的间谍,将他疲惫的身体拖拽进蛭虫贪婪的巢穴中,被那旋转着的牙齿撕咬成碎片
“基里安!”蔓德拉顿时瞪大眼睛,她甚至来不及抓住基里安的衣角,便看着他成为蛭虫的养料,“混账!你为什么不能再快点,只要——”
血红色的光芒再次袭来,被土石挡下
“哦,好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呢,深池的指挥官。”杜卡雷敲着手指,眯眼享受着蔓德拉的愤怒,“如今,你还对你那领袖抱有期待吗?期待她可以过来拯救你。”
“我要……把你碾成泥!”蔓德拉抬起手中的法杖,土石隆起,再一次构建成石翼魔的躯体,而这一次,杜卡雷没有给她多少时间
只是挥手,石像便被血光打散,成为漫天的碎石,蔓德拉紧握的术杖应声碎裂
“多么渺小的法术,小猫,这就是你拼命学习的结果?倘若只有这样的话,我或许要对今晚的宴会失望了。”杜卡雷慢慢走到蔓德拉面前,“你可是我在这些虫豸中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前菜的人。可不要让我……嗯?”
蔓德拉咬紧银牙,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匕首,向着杜卡雷刺去。那点寒芒只是露出瞬间,蔓德拉体内的血液便选择背叛她,禁锢了她的行动
“匕首,你真的以为这样的玩具能伤害到我?”杜卡雷有些失望,“你长着一副好皮囊,却没能拥有与它相匹配的智慧。小猫,你口中那愚蠢的领袖不会来了。”
“你……”蔓德拉下意识要为领袖辩护
“你难道还在相信,相信她还在乎你?”杜卡雷向后退了一步,“你和你的士兵都被抛弃了,小猫。被彻底的抛弃了。沦为工具的感觉怎么样?”
“我要杀了你!”蔓德拉艰难开口道,脸部肌肉因为用力而显得抽搐可怖,“可怕的怪物……呵,如果魔族佬里有像你这样可怕的家伙,为什么你们还会在这里……呃!”
鲜血化作的尖刺刺穿蔓德拉的皮肤,杜卡雷冷漠地看着她:“你的话有些太多了,让我有些厌恶。”
血液逐渐蔓延,从蔓德拉体内或是体外,又或是一起遮蔽了她的视线
蔓德拉忽然想起,这个时候总会有人来救自己
老乞丐,基里安,领袖
他们死了,她抛弃自己了
还有谁可以救自己?还有谁能救自己?
“……爱国者先生说过,仁慈会是仁慈者的陪葬品,而怜悯会是怜悯者的墓志铭。真是的,明明我都付出一遍代价了,却还是会这么做。我可真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呢……”埃拉菲亚脆弱的轻盈的抱怨回荡在黑暗中,如此清晰,吸引着所有蛭虫的注意力,“我记得您是血魔大君,对么?您的虫子可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