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韩轻舟和韩星河都不上学,自家要盖房子,两兄弟一大早就起来了。
韩轻舟对赵桂云说,“妈,我跟学校说好了,从下个星期开始,我就不住校了,改成走读。”
赵桂云一听眼睛亮了,“那可挺好的。
家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能天天回家,多少能帮上点儿忙。”
她又扭头,正好看到自家好大儿头发上挂着水珠走进来,韩星河刚刚洗完头发,他用毛巾使劲儿檫了檫头上的水。
赵桂云 ,“星河,你呢,你啥时候也能走读?”
韩星河坐下,端起碗喝了口粥,说,“我也打算下个星期就跟学校申请,应该没问题。”
家里早就给兄弟俩备好了自行车,走读是完全没问题的。
赵桂云心里高兴,可转念一想又发起愁,“就是咱家卖菜怕是不方便了,你们俩把自行车都骑走了,没了车子,我跟秀芝卖菜不方便了。”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家里的菜现在是越长越好,每天都能收个几十斤,全靠自行车驮着到处跑。
不过天热了,有的菜已经上市,家里的菜卖的没有之前贵了,不过每天也能挣个十几块,如果保持每天能有这样的收入,也非常可观了,一个月就能挣好几百。
今天家里要施工,韩清韵也不能睡懒觉了,带着俩孩子过来吃早饭,“这都不是啥大问题,再买两辆就行了。”
赵桂云嘴角一抽,啥人家啊!买这么多自行车?
韩云深倒是想得开,“买吧!早晚得买。”
“行吧!我就是寻思咱们要盖房子,”赵桂云咂咂嘴,不买车真不行,得挣钱呢!
韩清韵把两个宝宝放在餐桌前的婴儿椅上,给两小只带上围嘴,“别愁。
上次我跟唐文欣她们去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我瞅见门口有好些个推着车子卖小吃的,那人来人往的,生意好得很,也没人管。
我看政策有所松动,再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了咱们就摆在家门口卖。”
韩云深也坐下,“这事我跟你妈也考虑过了,咱胆子不是小吗?就怕枪打出头鸟。
等亲家啥时候过来,咱问问他。”
赵桂云一拍大腿,“对啊!这个可以有。
哎呀,我咋早没想到呢?
前两天亲家过来就该问问他。
咱家卖菜这个事儿,本来就不该瞒着亲家。他那么聪明的人,估计心里早就有数了。
行了,都别说了,赶快吃饭,吃完饭人家建筑公司的人就该来了。”
韩秀芝和几个半大的孩子已经麻利地把早饭都端上了桌,小米粥,白面馒头,还有几碟自家腌的小咸菜。
由于时间紧张,早饭就简简单单吃一顿。
韩云深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儿说,“能不能在家门口卖菜,那都是后话。
咱现在得抓紧把房子盖起来,那些种植箱都得搬出来晒太阳。
马上就要七月份了,天越来越热,那些茄子西红柿的,老在屋里头不见光可不行。
赵桂云,“嗯!在理。”
一家人围着桌子开始呼噜呼噜的开始吃早饭。
早饭吃完,韩秀芝带着几个孩子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
赵桂云把几个孙子孙女都叫到跟前儿,板着脸嘱咐,“你们几个,今天都给我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
该写作业写作业,该看书看书,顺便看好弟弟妹妹。
外头又是拆墙又是和泥,乱糟糟的,不许出去乱跑,听见没?”
几个孩子一听不能出去玩,小脸顿时都垮了,家里盖房子,这热闹他们还想参与参与呢!
大虎,“奶,那我们就不能帮着干干活?”
赵桂云,“有这么多大人在,哪儿显得你们了,你们不给添乱都是好的。
这样,你们要是听话,把作业都写完了,奶下午就让你们看电视。”
这话可比什么都管用。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跟小灯泡似的,能看电视,那可太好了。有电视看谁还出去“玩泥巴”。
于是几个大孩子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肯定听话,不但自己不乱跑,还保证把弟弟妹妹们看得牢牢的。
赵桂云这才满意的点头,孩子们表现都好,她还一人给发了奖励,一人一块大白兔奶糖。
刚过七点,院子外就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赵桂云小跑着出去。
郑队长带着二十来号工人来了,本来韩家的房子不多,有个十来个人也能盖起来,但韩家这个墙要推倒,然后这些砖还要利用起来,韩云深还要求时间要快,所以柳经理就派来二十多号人。
工人们手里都拎着盖房子的家伙事儿。
韩云深和俩儿子赶紧迎了出去,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烟,挨个儿的给师傅们发烟,嘴里客气的打着招呼。
韩家这一阵子的没少折腾,周围邻居都麻了,所以邻居们只是看看,没人问。
谁都不是傻子,盖个卫生间能来这么多人?
韩云深跟柳经理谈好了,这次是全包,从拆旧墙到盖房,水电,再到屋里最后的抹白灰墙,全都由他们负责。
工钱加上一顿午饭,算下来跟市面上的价钱持平,但省了自家不少事儿。
“郑队长,就按照这个图纸来,辛苦你们了。”韩云深又把图纸掏出来递给郑队长。
郑队长接过图,“行,韩大哥你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保证五天给你干完工,并且质量过关。”
说干就干,郑队长一挥手,工人们就开始拆墙。
“轰隆”一声,南边的墙就被几个壮汉用大锤给砸倒了一块,顿时尘土飞扬。
赵桂云咳嗽着用手扇着灰,转身就跑屋里去烧水了。
韩云深父子负责给指定地方放砖和指挥。
师傅们干活不掺水,是真干,效率很高,拆墙的拆墙,清理砖头的清理砖头,很快就把倒下的墙体废料都清理干净,能用的旧砖头被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一堆。
院子里叮叮当当,到处灰尘。
拆到了西边跟王家的墙,韩云深觉得这总的跟人邻居打个招呼不是。
他拍拍身上的灰,跟俩儿子说了一声就去了王家,王家老两口子吃完饭没啥事儿干,老头看热闹,老太太坐院子里糊纸盒。
屋里光线暗,院子里亮堂,王老太太舍不得电费,就在院子里糊。
听着隔壁的叮当响,王老太太一边糊纸盒嘴里一边叨叨,“这一天天的不消停,到底要盖多少房子,折腾这么多天?
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就听不得这动静儿,哎!谁让咱倒霉跟人家是邻居呢?
哼!这人家也不合群儿,谁家邻居不来往,嘿!他们家就不来往。
不来往就不来往吧!他还扰民?不懂事儿的。”
王老太一边糊着火柴盒儿,一边嘴里前言不搭后语的絮絮叨叨。
“我说你能不能别絮叨,让人听见多不好?”王老头站在自家大门口看着隔壁拆墙,看了一会儿就背着手回家。
一进院子就听见自家老婆子絮絮叨叨,净说一些有的没的。
王老太太不惜得看老头,“你又不让我出去溜达溜达,还不让我说话?把我憋死得了?”
王老头拿起凳子上的砂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悠悠的躺在躺椅上,“你呀,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老太太,“唉行,我没用,我什么都不是,有本事我做的饭你别吃。”
老两口正在互掐,韩云深就是这时候来的,“王大爷,王大娘。”
虽然王老太去举报了自家,但韩云深这人肚量比较大,也没打算跟一个老太太一般见识,所以还是非常客气的,笑眯眯的跟王老太打招呼。
王老太太,“哟!小韩呐!有事儿?”
王老头从躺椅上起来,“小韩来了,坐,老婆子,你给小韩搬个凳子。”
韩云深赶快摆手,“不用了王大爷,我家里那边忙就不坐下跟您唠了,我来是跟您二老打个招呼的。”
“啊!什么事儿?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那都好说。”王老头大手一挥。
韩云深指着王家跟自己家共用的墙说,“是这样的,我们家准备盖厢房,这个墙我准备拆了,所以跟您二老打个招呼。”
“啊?什么?把墙拆了盖房子?唉哟那可不行。”韩云深话音刚落地,王老太就表示拒绝。
王老头愣了一下,但没说话。他没想到韩家还要盖厢房,不是就盖一厕所吗?怎么还要盖厢房呢?
韩云深,“大娘,您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其实房子要比墙高,也比墙结实。”
王老太太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对不对,话不能这么说。
中间这道墙,是我们家起的,我们家的墙你怎么能随便拆呢?”
这个韩云深还真不知道,原来这道墙是王家的吗?“那大娘这墙我不拆,我在我们家那边靠着墙盖可以吧?”
如果不拆墙,跟王家就没啥关系了。
王老太太,“那你家盖瓦房,到了下雨天,不往我们家院子里淌雨水吗?”
韩云深,“……”
王老头,“……还,还真是哈,呵呵呵,小韩,你看这,哎!这确实难办,不是我不答应,是家里我做不了主,都是这老婆子当家。”
就一副他也不好办的样子。
韩云深叹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大爷大娘,我保证我们家盖的房子雨水不往你们家院子里淌。
既然墙是你们家的,那我不拆了,我在我们家院子里的盖跟你们就没关系了。
我那边忙还有活呢,我就先告辞了。”
韩云深转身走了,好再来这么一趟,不然要是把墙拆了,这老两口子不定怎么闹呢!
“啥?墙是他们家的?”赵桂云正拿着暖水瓶往茶缸子里倒开水,韩云深回来就跟她汇报了情况。
韩云深,“那咱们就不拆那墙,靠着墙盖,就是人家说了,下雨天,咱家屋檐的水往人家院子里淌。”
赵桂云朝正在干活的郑队长喊,“哎!郑队长?郑队长?你来一下,这房子有些新情况。”
郑队长直起腰,拍拍身上的灰,用脖子上的毛巾把额头上的汗抹去,这才朝韩家两口子走过来,“赵大姐,要改方案吗?”
赵桂云递给他一缸子已经不烫的水,郑队长接过喝了一大口,韩云深就把情况说了,“郑队长,你说这种情况咱们还能盖瓦房吗?”
郑队长皱眉,“还真是个问题,要么你们在靠他院子那边的房顶假装排水的槽,要么房子跟墙拉开一段距离,这样水就流在自家院子里,但自己这边要做好排水,不然排水不畅,房子地基会泡烂,墙体很容易发霉。”
韩轻舟和韩星河在不远处帮忙拆墙,见自己爹妈愁眉不展的,哥俩也走了过来。
“妈,怎么了?”韩星河问。
赵桂云朝隔壁的方向瞪了一眼,把事情跟俩儿子说了一遍。
以韩清韵的耳力早就听到了,“大丫,帮小姑看好他俩,小姑出去跟你奶说话。”
大丫答应一声,“哎!小姑你放心。”
韩清韵拍拍大侄女脑袋,这孩子稳重又懂事。
韩清韵从屋里出来,朝西边的墙看看,再看看西边从冯家老两口买的房子。
她朝墙那边走过去,仔细看,又抬头看隔壁的房子。
自己家的房子是红砖的,墙也是红砖的,隔壁的房子是青砖的。
赵桂云发现她闺女这看看,那摸摸的,“小可,看啥呢?”
韩云深跟郑队长还有韩家兄弟也都看向她。
韩清韵指着墙,“谁说这墙是他们家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墙是他们家的吗?
我还说这墙是我们家的呢?
爸妈,你们看,你们住的这个房子是红砖的,中间这道墙也是红砖砌的,你再看看王家的房子,王家的房子是青砖的。
怎么看这墙也不是他们家的。
所以这道墙肯定是咱们家的,也必须是咱们家的。”
众人,“……”
赵桂云眼珠子都圆了,她嗖嗖嗖小跑到屋檐下,搬了一张椅子,又端着椅子跑到墙根下。
把椅子靠在墙根儿放下,她腿一迈,站上了凳子,踩着凳子,她能在墙头露出一颗脑袋,往王家院子里一瞧。
王老太太正咧着嘴,美滋滋的一边糊纸盒一边说,“我不让他盖,他就盖不成,谁让他影响咱们家了。”
王老爷子,“你可闭嘴吧!都是邻居,说这些不好。”
“嘁。”王老太太白了老头子一眼,刚才她说不让拆,这老不死的怎么不说话呢?
“好哇,王老太太,现在被我抓住了,我说呢!这墙咋看都是我们家砌的,原来真是你们骗人呐!”赵桂云嗷一嗓子,差点把王老太和王老头送走。
老两口子东张西望,慌张的到处找声音的来源,后来终于在墙头上看到了露出来的一颗脑袋。
“你,你咋能偷看呢?”王老太震惊了。
赵桂云,“少往脸上贴金,就你这张老脸,谁愿意看你啊?
我是来找你理论的,这墙明明是我们家的,你凭啥说是你们家的?”
王老头这时候依然装哑巴,还一脸抱歉,我家我说了不算的样子。
王老太太,“谁说是你们家的,谁说是你们家的?你拿出证据来?”
赵桂云,“冯老爷子刚才来了,说这墙是他们家砌的,说你们家可抠搜了,就连两家隔着的墙都舍不得出钱。”
王老太太\/王老头,“……”
别说,你还真别说,老两口立刻灭火了,被赵桂云歪打正着的把真相给诈出来了。
“好啊!原来你们老王家都是骗子,走,咱们去居委会去街道,咱们找人讲理去?我们自个家的墙,我们花钱买下来,我们凭啥不能拆。
走走走,咋的,你们当地人就欺负我们外地人呢?啊?
帝京是你们王家开的?打算一手遮天欺负人呐?”
王老头没想到隔壁的婆娘这么不好惹,这,这多厉害啊?
但这事儿他们家真心虚,确实骗人了,忘了人家还能问冯家这茬了,王老头,“那个咱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都是邻居,你看这事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我看你们家是恶邻,你瞅瞅,我们家就盖个房子,把你们家给累够呛。
上窜下跳的不算,还去街道,接发我们家咋了?我们家有正规手续能盖房子,你们家比政府大?还是说我们家盖房子,办手续还得通过你们家?
看把你们给牛逼的。”
本来赵桂云因为王老太去街道揭发,他们家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王家因为墙的是撞到他们家枪口上了,可给她发挥的余地了。
咱就说多久没这么发脾气,多久没这么骂人了?对赵桂云同志来讲,发脾气骂人是解压的一种方式。
于是她站在墙头突突突突,像机关枪一样把王家老两口子给突突的体无完肤。
人赵桂云同志现在也不白给了,拿了夜校的文凭,也是文化人了,这时候就体现出有文化了。
人不骂一句脏话,骂了二十来分钟,给王家扣了十几个帽子。
潇家人就是这时候来的。
潇老太太跟潇达今天出发前特地打扮了一下,吴秀卿昨天把花白的短发染了,年轻了不少,今天梳得一丝不苟,苍蝇站上去都能崴脚那种。
还穿上最得体的短袖衬衫白皮鞋。
潇老爷子把稀疏花白的头发梳成大背头,上身里面白衬衫,外面中山装,下面长裤皮鞋。
大夏天的,他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也不怕中暑。
但潇达自持身份,他既是干部又是长辈,他得拿出款儿来。
潇家除了潇书林那一房不在潇家住没来之外,白若云被留下,其余人都到场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今天来了两辆小吉普。
两辆吉普车在韩家大门口对过的马路边上停下。
潇家人看到的是,韩家路边的墙被推倒,一群工人正忙忙碌碌的干活。
因为墙倒了,所以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萧家父子和韩清韵仰着头,看着站在墙头上叫骂的赵桂云。
他们没想到,韩家今天施工,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虽然听不到赵桂云骂的是什么,但那表情,那样子,一看就是在“泼妇骂街”。
吴秀卿皱眉,不麻烦的说,“啧!我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穿了几件好衣裳,也改变不了她粗鄙的出身和素质。”
潇达,“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在参加革命之前也是农民的儿女。
她还年轻,没有经过咱们那时候的磨砺,你作为婆婆要包容,以后好好教她就是。”
潇达说着拍拍吴秀卿的手。
吴秀卿嗔了他一眼,“看你说的,我还能因为看不上她不认儿子?哪头轻哪头重我还分不清?”
潇达,“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这世上哪有完人,再说咱们是冲着那几个孩子和苏锦程,她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不必在意。”
潇书翰坐在副驾驶上听着父母的谈话,他透过车窗,看着兄弟家里那热闹的场面,虽然是普通人家,但给人一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后面吉普车车门打开,潇栢霖和潇栢钧下车,小跑着过来给老爷子把车门打开,又一人扶着一个下了车。
(抱歉宝子们,今天刮大风,有事耽误了,好再挤出时间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