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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噪的东北风刮了一整夜,城内黄土漫天,第二天早上城东郊外多了两座无名冢,因为其他坟墓上都或多或少趴着一团一团的残雪,这两堆新土就显得分明突兀。但添土的人似乎没有注意这个细节,只是匆忙堆起这两团湿土,也没有烧纸祭拜就匆匆离去……

现在这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黄土,映在清明的晨光下透出恓惶和凄凉。

五更时分刚过,董昭就带着胡雍和郭配走进州府的三院,院子里早已聚齐十几名顶戴朝服的文官,他们都是今日督办迎使的成员。院子里传来一阵浓郁的狗肉香味,那是伙房提前支起大锅为早起的这一帮人准备餐食。

夏侯清带着张清姗姗来迟,他负责现场的秩序和安保,除了重甲卫士夹道布阵,还在州府附近所有隐秘的地提前设防,更是安排一营的士兵穿了便衣混在人群之中,防止人群生变。这些动作他已然得心应手,因为春天的时候曹叡亲自来过一次,那一次他做了详细的规划部署……

圣上亲使抵达,本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曹真吩咐下来了,要求大办特办。赵俨和费曜都不理解,担心有人会拦架伸冤,在这个特殊的时候。

曹真就把目光转向孙礼:“有这个风险吗?”

“事情捅开了,收场不一定对谁有利,很多东西只是握在手里悬而未发的时候最有震慑力;商户们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出手,毕竟圣上亲使连当地的情况还没了解。“孙礼回答道。

曹真点了点头,在迎使方案上签字批红。

巳时过完,长安大道上锣鼓喧天,比着前几日商户游行的场面,热闹了不止团团点点。陈泰和钟毓的马车从南向北走,身边跟的是长矛盾甲护卫,马车上擎的是如意华盖,有人举着八尺高的使节权杖在前边开路。气势和威仪于现在的长安并不多见。

午时一刻,车马进入州府迎宾大道,曹真领着众人跪拜在当道。这时候他还没有接受曹叡的正式册封和假节,因此遵照礼法还需要下跪迎接。

看到曹真跪在前边,钟毓有些不安,他看了看陈泰,陈泰半闭着眼睛满脸淡定,他就也不好说什么,在董昭的主持下接受众人朝拜,然后进二院宣读曹叡旨意。

曹叡并没有做出大的调整,虽然指明陈泰和钟毓的主要任务是干预西街,但又给了两人使政大臣的权力,其次对于州牧职位的空缺,也没有给出明确指示。礼法完毕,照例由曹真主持大局。

“今日出发前,孙参军汇报说间军司的领事将恩明身染重疾已不能理政,当下军中也没有合适的人,夏侯别驾看看能不能从州府挑个人暂时过渡一下。”曹真的第一条指令是对夏侯晚说的,众人难免惊讶连连。一是惊讶生龙活虎的将恩明突然重病,二是惊讶这么重要的场合,大司马的第一条指令竟然跟圣上亲使无关。

夏侯晚也觉得惊讶,一时间没弄明白曹真的意思,于是迷糊着点点头回答道:“下官马上去翻阅官员录,推荐合适的人选。”

“前边有董昭和徐邈从洛阳而来,现在又有陈侍郎和钟侯郎代圣而来,足以说明圣上对长安边防的重视,对关陇臣民的牵挂,说到这吾自当反思,从迁大军到长安已经三月有余,政务军务却还偏烦中央,此乃老夫失察之过;日后到了长安,定当亲自向圣上请罪。不过在位一天谋事一日,在此之前我等同心协力治好本职不在话下。我意陈侍郎、钟侯郎,公仁和夏侯别驾组成州府议事,以后州府的事情协共治理;陈侍郎和钟侯郎主理西街,公仁和别驾主理政务,老夫则肩领军务固戍关陇,争取年前与诸位廖力同心在长安给圣上交一份蓝图答卷!“曹真的第二条指令,安排了州府的事宜,他把目光扫过陈泰和钟毓,最后落在夏侯晚脸上。

夏侯晚这才明白为什么一上来先把间军司的职位交给自己处理,这是曹真同他交换的筹码。曹真想要的还是分散长安籍官员的权力和影响;现在郭淮已经败下去了,又同时安排三个洛阳来的使臣共分州府权力,这是曹真取得的阶段性胜利。

间军司领事的职位对自己重要吗?夏侯晚皱起眉头,他压根没想过参与曹真的军政,而且他也参与不进去,这个位子对他以及整个夏侯家族都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曹真偏偏拿这个职位来同自己做交易,其实这就是敲打和震慑。

但这个敲打和震慑又铺垫了很多前戏,给足了夏侯晚面子,让你无从拒绝。这是夏侯晚第一次领略曹真的手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他只能顶着曹真的目光点点头,认可了这个提议。因为在场这么多人,除了他不会有人对曹真的意见有任何异议。

“一切遵照大司马的吩咐,我等二人初到长安,以后还请诸位同袍多多担待,说到底长安是诸位的管辖,我们只是来传递圣意见证诸位的功绩。“陈泰站出身,对众人作揖施礼,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为官之道,这一份见识足够曹爽勉励半生。

当下重要的官员们一一出面认识,各个单元部门也都简单的做了汇报,时间来到午时以后,胡雍的工作餐也做好了,众人围坐在一起简单的吃了饭,只等着晚上在通樊楼宴请两位亲使。

整个环节没有流民扰乱,没有商户伸冤,也没有官员拉扯,就连现场的氛围都和谐的不像话,诸位官员端着饭碗说说笑笑,好一幅盛世王朝的明媚模样。

与此同时,一名信兵正乘坐一艘渔船跨过溱水,他租了一匹快马径直来到西街指挥部,走进司马师的指挥帐篷。司马师这个西街总指挥根本算不上官衔,因此他也没有去迎接圣上亲使的机会,更是没有去通樊楼把酒言欢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