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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是正德帝 > 第504章 权争牵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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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良的脸上充满了悔恨:“老爷!小的当时真是被逼急了,昏聩了啊!那李珏立刻命人当场查验!结果……结果那贼子身上光溜溜的,哪有什么龙虎朱砂!这……这反倒成了小人‘诬告’的又一铁证!李珏、毕昭便以此为由,彻底翻了案!那李福达……张寅,当堂释放,大摇大摆地走了!而小人……小人……” 薛良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被他们判了个‘挟仇诬告’的重罪,发配杀胡口外,永世为奴!若非小的途中拼死逃了出来,如今早已是塞外风沙里的一堆枯骨了!老爷!青天大老爷!您说,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还有王法吗?!”

薛良的哭诉如同泣血,字字锥心。马录端坐椅上,面沉如水,心中却已掀起滔天巨浪。代州初审铁证如山,按察徐文华、巡按张英覆核无疑,却在新任按察使李珏和巡抚毕昭手中,被轻飘飘的“同名同姓相貌相似”和一场刻意安排的“验身”闹剧彻底颠覆!这背后若没有武定侯郭勋那只遮天巨手的运作,没有张寅(李福达)泼天银钱的打点,绝无可能!

李珏!毕昭! 马录在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一个按察使,掌管一省刑名,竟如此草菅人命,颠倒黑白!一个巡抚,封疆大吏,竟如此颟顸无能,甘为权贵前驱!他们难道不知此案疑点重重?不,他们心知肚明!只是在那滔天的权势和银钱面前,御史的职责、朝廷的法度、甚至数百条枉死的冤魂,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他们所思所想,不过是权衡利弊,如何不得罪武定侯,如何在这山西官场安稳地捞足油水,步步高升!至于真相?公道?那不过是升官发财路上的绊脚石,一脚踢开便是!这,便是这煌煌大明之下,无数道貌岸然的“能员干吏”心中真正的“道理”!

薛良绝望的控诉在狭小的厢房里回荡:“老爷!小的已是九死一生,状告无门!这张寅……李福达!他背靠武定侯,在太原府,在山西官场,早已是根深蒂固,一手遮天!小的去告状,无异于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可小的不甘心啊!赵家庄几百口冤魂不甘心啊!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不甘心啊!小的听闻老爷您清名在外,刚直不阿,乃是天子钦点的耳目风宪!这才拼了这条残命,在此守候!老爷!如今这山西,唯有您这顶乌纱,这把尚方剑,或许……或许还能劈开这黑沉沉的天,让那冤死的魂灵,得见一丝天光!老爷!小的求您了!!” 薛良以头抢地,泣血哀鸣,额头再次渗出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窗外,又一道无声的闪电划过,瞬间映亮了马录沉凝如铁的脸庞。他眼中不再仅仅是惊疑与权衡,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和一种深沉的悲哀。薛良的遭遇,代州案的翻转,李珏、毕昭的所作所为,武定侯郭勋的阴影……这一切,构成了一张庞大而黑暗的网,将真相、公义死死地缠裹在权力与利益的泥潭深处。

他低头,再次看向手中那份状纸。这份状纸,连同薛良背上“逃奴”的烙印、胸前可怖的烫疤、以及方才血泪控诉的代州冤狱,已不再是孤证。它们是一条用血泪和冤屈铺就的、直指那弥天大谎的荆棘之路!

马录缓缓站起身。靛蓝的直裰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凝重。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墨汁般浓稠、雷声隐隐的夜空。远处太原城的轮廓,在那片黑暗中,仿佛一头蛰伏的、择人而噬的巨兽。

代州杜蕙、徐文华、张英皆认定其罪,铁案犹能翻覆!李珏、毕昭,封疆大吏,甘为权贵鹰犬!武定侯郭勋,天子近臣,勋戚之首!此案牵一发而动全身,非但山西官场震动,更将直指京师勋贵!这薛良……他递来的不是状纸,分明是焚身的烈火,是催命的符咒!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身死族灭!

然而,那“正德十八年九月十五”的日期,薛良泣血的控诉,代州冤狱的黑暗,以及杜蕙、徐文华等人曾试图点燃却终被扑灭的正义之火,如同滚烫的烙印,灼烧着马录身为御史的良知与职责。他仿佛看到无数双枉死者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他。

代天巡狩,掌风宪之权……若连此等弥天大案,因畏惮权贵而噤若寒蝉,这身獬豸补子,穿之何益?这御史之责,行之何用?岂非与李珏、毕昭之流同流合污?

马录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桌上油灯火苗剧烈摇曳。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剑,射向地上形容枯槁、却眼中燃着最后一丝希望的薛良。

“陈安!” 马录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的在!” 陈安被这骤然凝重的气氛所慑,连忙躬身应道。

“看好他!严密封锁消息!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露……” 马录的目光扫过陈安和门口侍立的驿卒,森然之意不言而喻,“尔等知道后果!”

“是!老爷!小的明白!” 陈安和驿卒心头一凛,齐声应诺,背上瞬间沁出冷汗。

马录不再看薛良,他大步走向书案。那份浸透了血泪的状纸,被他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他提起笔,饱蘸浓墨,在铺开的素笺上,力透纸背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敲打着屋顶和窗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涤荡尽这世间的污浊与不平。

这瓢泼的雨声中,马录的身影在灯下显得格外孤峭而坚定。他知道,自己落下的每一笔,都如同投入这无边黑暗中的惊雷,必将在这死水般的山西官场,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而他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直通风暴中心。

太原卫指挥使张寅,即弥勒巨寇李福达?这惊天大案,随着新任巡按御史马录笔锋的落下,终于被再次点燃,并注定将以更为惨烈的方式,震动朝野。

这个日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马录的眼底!

他执掌风宪,对天下要案大狱的卷宗格外留意。他清楚地记得,震动朝野的弥勒教巨寇李福达当初闹的有多大。

李福达是山西太原府崞县人,生得一副奇特相貌,官服画像里是个秃头,从他以往行事作风上来看,性子狡黠异常。早些年此人打着行医的幌子,在四方游历,实则其叔与祖父都信奉弥勒教,专以妖言惑众,聚拢了不少徒众,李福达耳濡目染,也浸淫此道。

弘治二年春,山西遭了连年灾荒,饥民们走投无路,纷纷揭竿而起。教徒王良、李钺等人瞧准时机,借着佛法的名义,聚集了数百人,心怀不轨,想要图谋大事。可他们忌惮明军势大,便打算联络蒙古小王子犯边,等明军调兵抵御、腹地兵力空虚之时,趁机起义。谁知送信的使者在朔州胡浪庄迷了路,被守墩的兵士抓获,这桩密谋就此败露。

王良、李钺等人没了办法,仓促之间准备攻打崞县。山西巡抚翟瑄闻讯,立刻调兵剿捕。王良等人带着五百人逃到定襄县洪泉寨的山间落草为寇,啸聚山林,四处剽掠。官兵趁着大雾进山突袭,大败王良等人,抓获了王良等一百多人,还缴获了大量妖书、器械、衣服和马匹。其中五十四人被押解到京师,经法司审定,全部处以斩首之刑。

弘治二年十月,妖贼王良等人伏法。起初,山西崞县百姓王良在弥陀寺僧李金华那里学习佛法,见了人就用好言劝谕。忻州百姓李钺听说后十分高兴,愿意做他的弟子。他们所谈论的都是些虚幻之事,追随者多达数百人,随后便图谋不轨,相互说道:“我们的佛法既然能让人们信服,借此夺取天下也不是难事。只是边兵离得近,恐怕会阻挠我们,若是和达虏勾结,让他们犯边,趁着官军出去抵御,我们趁机起事,大事就能成了。”

于是王良和李钺撰写了数十篇妖书,声称都是梦中佛祖所授,众人都跪地跪拜,争相观看。王良说:“干戈炒,干戈炒,不得水,不得了。” 有一人解释道:“水在北方,达虏就是北方的,必定要等达虏犯边才能成事。” 王良随即撰写表文,想要献给迤北小王子,请求他犯边,自己愿做内应。他让何志海等四人骑马带着表文,备好旗号器械出发,可到了朔州胡浪庄就迷了路,被守墩的人抓获。王良等人知道事情败露,立即聚集众人想要攻打崞县。

恰逢巡抚都御史翟瑄等人派兵剿捕,王良等人率领五百人逃到定襄县洪泉寨山间,啸聚剽掠。州县官招抚他们,他们拒不接受。翟瑄于是督率民兵进山攻打,当时正赶上大雾,贼人没有防备,官兵突然赶到,贼人抵挡不住,纷纷逃窜。官军在开门峪山抓获李钺,在五峰山抓获王良,搜查各山,共抓获一百二十三人,还缴获了很多妖书、器械、衣服和马匹。翟瑄会同镇守太监刘政、参将王昇、御史吴裕等人派人将王良等五十四人用囚车押送到京师,朝廷命法司会同官员在朝廷上审讯,查清实情后,将他们全部斩首。翟瑄、刘政等人各自受到皇帝赐敕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