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兄,你看…… 我们要不要亲自去探一探?” 慧觉显然已动了心,起身时念珠在腕间滑出细碎的声响,目光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意动。
“不妥。” 完颜昊抬手一拦,指尖在茶盏沿上轻轻敲着,“东兴教和正苯教的人最近一直盯着咱们。这时候我们俩要是离开扎西城,保不齐他们就得趁虚而入,把咱们这点家底掀个底朝天。”
他端起暖茶,在暖阁里慢慢踱着步子。眉头始终微蹙着,目光落在窗棂外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屋檐上,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 扎西城这潭水并不深,东兴和正苯两个教派的两个教主跟自己一样,都是化神境的高手,自己和慧觉俩人并不惧他。
而且这两个教派的行事风格太过于暴掠,所以推翻他们早晚的事。碍于自己初来乍到,三清教目前已经初具规模,如果这时候自己和慧觉离开,怕不是要前功尽弃;可北域那条冰路又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里直发痒。
炭火在炉子里塌了一角,溅起几点火星,映得他眼底的犹豫忽明忽暗。开拓北域的事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又吐不得。
“完颜兄,要不问问周掌柜的意思?” 慧觉捻着念珠,语气里带着几分审慎 —— 周万三的脑子可比他们俩好使,或许能有稳妥的法子。
“正有此意。” 完颜昊颔首,从袖中摸出一只青铜小铃,铃身刻着细密的云纹,轻轻一摇,便有清越的嗡鸣漫开,却不似寻常铃声那般刺耳,反倒带着股奇特的震颤,仿佛能穿透墙壁。
片刻后,铃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周万三那久违的声音便从中传出:“完颜教主,好久没联系了,突然传音,可是有要事?”
完颜昊将东方冷所言的北域冰路、开拓之意一五一十道来,末了问道:“周掌柜见多识广,依你看,此事可行?”
铃那头沉默片刻,才传来周万三的轻笑:“教主和大师莫急。北域那地方,我听苏见仁,还有苗苗和小小姑娘提过,说是连飞鸟都绕着走的绝地,别说开发,便是靠近都要掉层皮。”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东方少教主的眼光是好,可步子太急了些。那虚空中的冰路是否真如所说那般能落脚?冰面会不会突然崩裂?沿途有没有更凶险的禁制?
这些都没摸清,贸贸然行动,怕是要折损人手。毕竟东方少教主的这些讯息都来源于灵满教的藏书之中,谁都没见过!”
慧觉在旁听得点头,完颜昊也停下踱步,眉头舒展了些:“周掌柜的意思是……”
“先探路,再定夺。” 周万三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们派几个手脚麻利、性子沉稳的教徒,扮成寻常猎户,悄悄往扎西城以北探。
不用深入,先找到通往虚空的入口,看看那冰路是不是真的存在,冰层够不够厚实,沿途有哪些落脚的碎石。把这些摸清楚了,再谈后续。”
他话锋一转,又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扎西城这摊子事。先把教派壮大起来,招揽信徒,囤积物资,等在扎西城站稳了脚跟,手里有了能征善战的人手,再去闯北域也不迟。”
完颜昊与慧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认可。暖阁里的炭火又旺了些,映得两人脸上的犹豫渐渐散去。
“周掌柜说得在理。” 完颜昊对着传音铃道,“便依你所言,先探路,再固本。”
“这就对了。” 周万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这边也会留意北域的消息,若有异动,再给你们传讯。”
铃声渐歇,青铜铃上的白光褪去。慧觉抚掌道:“周掌柜果然老谋深算,这么一来,既没断了北域的念想,又稳住了眼前的局面。”
完颜昊将传音铃收回袖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就挑几个可靠的人,明儿个就动身。咱们呢,还是先琢磨着怎么把东兴教和正苯教压下去 —— 这扎西城,得先成了咱们的地盘才行。”
东方冷在旁听着,虽有些不甘,却也明白周万三的话在理,只得点头道:“二位叔父说得是,是我太心急了。”
暖阁内的茶香混着炭火的暖意,渐渐抚平了先前的躁动。北域的冰路像一颗埋在雪下的种子,暂且被他们收进了心底,只待时机成熟,再让它破土而出。
“哈哈!东方老弟,急什么!” 完颜昊瞧出东方冷眼底的不甘,朗声一笑,随即朝着门外扬声喊道:“亮儿!”
片刻功夫,门帘被掀得哗啦响,一个身着劲装的青年大步走进来 —— 正是完颜昊的儿子,完颜冬冬的弟弟,也是天相的小舅子完颜亮。
他进门时还带着股风,脸上却拧着不情愿,见了完颜昊,才不情不愿地低喊一声:“爹。”
“亮儿,你去教里挑几个手脚利落的,陪着东方少教主往北走一趟。” 完颜昊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爹,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完颜亮脖子一梗,声音陡然拔高,眼里的情绪像泼翻的墨汁,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说什么?” 完颜昊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震得跳起半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鬓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反了你了!”
“本来就是!” 完颜亮也不甘示弱,胸膛挺得像块门板,“我说我要跟着姐姐和姐夫一起!而您呢?非把我拽到东域来,跑来这戈壁荒漠,举目望去比咱南蛮大陆还荒凉!”
他越说越气,嗓门也大了几分,“而且到了这儿后,天天就是忽悠这东域的人入教,跟在南蛮时一个样,半点新鲜劲都没有!我受够了!”
“岂有此理!你……” 完颜昊气得手指发颤,眼看就要拍案而起。
“完颜兄,息怒,息怒!” 慧觉大师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胳膊,转头看向完颜亮时,脸上已堆起温和的笑意,“贤侄,你先消消气,听老衲说几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