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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与王老师交流的二三事(上)

陆斌着实又过了几日批改奏章的苦日子。

叫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堆。

国朝诸事繁复,近乎无穷无尽。

旁的不说,只是京兆府移送递交上来的京畿杀人,伤人的事情,这个月就有十数起。

又有风闻奏事的,又有捕风捉影的,又有切实言事的,总之是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老杨头儿为了打磨朱皇帝的政治敏锐性,他老人家还会针对一些特别遴选出来的奏章,进行细心的讲解。

他老人家磨练皇帝的基本素养,差点儿没把陆斌抬走。

但不得不说,跟杨廷和后面确实学到不少关于人心人性,时事时局方面的东西,这是以往所无法拥有的经验。

说实话,即便是陆斌也感觉到,杨廷和似乎不再想就大礼议这件事与自己这些人进行斗争了。

他就像是看见了某种危机一样,开始有意识的培养朱厚熜,培养自己。

以往听课的时候,如若遇到一些敏感的东西,他总会叫朱厚熜屏退左右,这其中就包括自己。

若是朱厚熜不敢,他不仅会苛责他过于重视情感,还会拿棍棒打在自己的身上,指责自己不够晓事。

可最近一段时间,哪怕他陆斌主动退让,也会被杨廷和给唤回来,一股脑便要讲一大堆言称为必须被记住的东西。

有些填鸭式教育的感觉,又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这让他不禁有些警铃大作起来,陆斌不明白,什么样的风雨,是能够让杨廷和也感到焦急,感到压力的。

他是四朝元老了,无论资历亦或是实力,无论是城府亦或是心机,无论是见识亦或者手段,当朝没有人能与之比肩者。

要知道杨老大人甚至是有明以来,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独自揽政,以臣权行皇权超过一个月的臣子。

谁会让这样一个人感到危机呢?

千头万绪,疑惑之事有千千万,但好在他现如今有一个绝佳的询问对象。

对,没错,他就是,万众瞩目,期待已久的——王守仁,王阳明,王先生。

老王头儿这两年属实是不容易,正德十五年的时候他老子病了,一直想回家看来着,但总找不着机会,听说陆斌手头上有个神医,于是写了一封信给陆斌。

陆斌就回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己家这位神医现在在干那些事情,因何走脱不掉。

老王头儿讲理,回信说算了。

陆斌想了想还是给老老王头儿求了几个温补的方子过去,然后随信奉上让年长者强壮体魄的办法。

不过,应该是没有效果,王守仁的父亲王华当时正好七十五,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任何时候死去都不太奇怪的年纪。

换中医的话来说,就是王华的身体已经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非药石可医。

所以在去年他就申请过回乡探望父亲,朱厚熜应允了,并且按照朝中关于平叛的规章制度,给了王先生一个爵位,证明他的功绩。

因为跟历史发展不太一样,王先生几乎是带着极致尊荣回乡(爵位代表着他做到了“立功”,心学成就代表着他做到了“立言”),人年轻时候发下的成圣之愿,就差传道这一门了,而且他老人家现在还正在矢志不渝的做这个事情。

他现在在文坛,在儒界,基本就是现象级大咖,到哪儿人都围一大堆的那种。

又有功劳加身,一回家,王华听说了这件事情后,竟激动的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

拉着王守仁先生祭祖,跪祠堂,焚香。

三日后,在他余姚老家的主宅厅堂之内,看着他最杰出的儿子向他行完最后一次跪拜之礼后,说了一声“你做到了。”

后溘然长逝。

比历史上早去世了整整一年。

王先生收拾好心情很快便走出了悲伤,这并不是说他对于他父亲王华的感情不够深。

而是王先生实在是一个意志力强大的人,他同他的父亲一样,矢志不渝的想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并如同钢铁一样,对自己的目标始终坚定不移。

他认为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将自己领悟的那一套理论传播出去,于是王老师比历史上提前了整整一年开启了全面授业的过程。

之前朱厚熜在发诏让王老师进京之前,甚至有私下传递过一封信,说是可以想办法给王老师弄个一官半职的。

王老师回信实在是有够简单,就俩个字——不干。

今日恰好是王先生抵京的日子。

这日子也不是陆斌推算出来的,而是因为他家门口,今日天都不亮堂呢,外面已经传来文人士子蜂拥而动的声音了。

那帮鸟人比自己可积极多了。

洗漱完毕,陆斌今日特意打理了一番自己的形象。

是叫霜姨娘认真为自己打扮的,身着青蓝锦缎袍,脚踏乌黑皂长靴,腰缀翠白玉,头缠灰瓦带,端的是一副相貌堂堂少年郎。

不过,霜姨娘本来是想梳个总角发型的,也就是丸子头那种刻板印象的来源。

陆斌受后世荼毒太深,坚持认为一个男人梳成那副模样,跟娘们也没啥太大区别,死活不干,他的底线是用带子束一个马尾。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其实特别想说服老爹老娘,给自己头发推平,剃个板寸,或者平头就行了。

然而这个话题刚跟他亲爱的老子陆松同志提那么一点儿,陆松都差点没给丫挂树上抽,他爷爷都不拦着的那种。

这年头虽然不像是清朝,大行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点,搞什么理个发跟被挖了祖坟一样。

但陆斌这种想法,也属于是歪门邪道到极点了。

陆斌颇有些想骂骂咧咧,但委实是不敢在老娘面前炸刺儿,只好灰溜溜滚出门去接王老师。

他没走那么快,眼瞅着马上要过年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搞劳什子欢迎仪式,去和那帮子文人来个人挤人。

于是漫步于街头,购得夹了肉臊子的烧饼,会于河岸柳旁,见一叶漂舟过而喜不自胜,仿若一个还不通晓事,正天真烂漫的少年郎一样。

却见那漂舟之上,亦有一人,身形高大而消瘦,面庞清冷而矍铄,戴一老旧束耳面罩,眼角有皱,眼神清澈,鬓角微霜。

少年郎自不知道此来之老者究竟是谁,却识得这老旧的,依靠两根绳带绑在耳根后才能挂住的面罩。

在这个时代,这是独一无二的,它的名字叫口罩。

这件物品是很多年前,陆斌担忧这位老者肺部或许会有的疾病而让母亲特意制来。

曾特意写信嘱咐过这位老人,在灰尘多的地方,有刺鼻气味的地方,一定要记得戴着。

这块口罩或许已经不是当年那一块了,但陆斌凭借着口罩一眼认出了老者的身份。

他是王守仁,现在是一名老师。

陆斌面露笑容,上前一步,兴奋的招手呼唤道“王先生!王先生!我在这儿!”

有几个在一旁驻足的读书人听见这个姓氏,下意识去看。

结果发现,那被呼唤的人穿着粗布麻衣,发冠也不甚名贵,腰间跟没有佩戴着象征身份的玉佩,着实不像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王阳明先生。

于是又纷纷扭过头去,准备朝着城郊渡口而行。

这衣着简朴的老者听到呼唤,摘下口罩,吩咐船家抵靠河岸。

陆斌朝着王先生的停靠之处飞奔过去,他想要给这位多年不见的先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都快要忘记王先生长什么模样了。

这位被爷爷与袁宗皋老先生评价为天下五人第一的先生,在陆斌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对于这位先生,陆斌固然并非他的学生,可无论过去多久,他还总是抱有一份对待老师般的尊敬。

这个人践行自己的道理,一生矢志不渝,实在是最值得敬佩的人之一。

“停!你这后生,这般抱过来,也不怕闪了老夫的腰!”

王守仁一只手摁住了使劲要抱住他的这个小子。

从他手中力气来看,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他到了该自称老夫的年纪。

“先生,咱们得有十几年没见了吧,这回见着了,还不允许后生小子表达一下激动的心情吗?”

王守仁冷笑两声,一只手扒拉开陆斌的小脑袋,顺势把他后脖颈的衣襟一提溜“老夫岂不知你这后生?当年老夫训你几戒尺的事情,现如今不往老夫的茶杯里倒醋瓶,便算是你小子有良心的了。”

“先生不能冤枉小子,小子可是对您日思夜想,时时刻刻都想着孝敬一番先生呢!”

“叫老夫猜一猜看,你是看中了王艮,还是看中了聂豹?”王守仁直截了当的说道。

陆斌假到不能再假的做出懵懂状“先生再说什么?您说的这个王艮,还有这个聂豹是何人?难不成是哪里的青年才俊吗?小子除了安陆州和京城之外,没有什么见识,若是先生说出来的人名,那必然是要见识一番才行。”

王守仁面无表情的道“那看来是看中我所有的弟子了。”

“嘿嘿!先生慧眼!”

“你这小子憋的什么坏,老夫一目了然。”不过紧接着,王守仁竟又主动的将陆斌小手牵过,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言道“小子,累了吧?”

陆斌愣了愣,笑道“先生,你说笑了,小子不累,小子在京中生活滋润,每隔两日,家母便要炖乳鸽汤给我,父亲和祖父也不曾给我压力,只指望着我每日能够健康成长,所以说小子如何会累呢?”

陆斌还想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向他的王先生说明自己不累,可接下来的话语还没有吐出,他便被那只粗糙却温和的手掌狠狠揉在了脑袋上。

“你这孩子,怎的还退步了呢?我明明问的是你累不累,你却用苦不苦来回答我。”王守仁的大手传来温度“你累不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为了挽救仗义执言的同僚,而身受刘瑾的庭杖,甚至因此被贬贵州,那时我的身体虽然遭遇了痛苦,但那是我父亲平生第一次认可我,赞同我,因此身体的痛苦一点儿在那一瞬间也比不上我内心的蓬勃朝气,而前几年,我在江西南昌收拾宁王所制造的烂摊子时,见到满目疮痍,那时候我每日桌前有肉,餐后有酒,明明获得了我此生能够获得的最大功劳,荣誉加身,可我的心却总感疲累,总觉得愧对南昌百姓,愧对用性命坚守,好不容易让我逃脱升天孙燧,你叫我一声先生,我怎么会体会不到你的辛苦呢?”

陆斌听着听着,忽然间,泪腺像是失去了作用一样,它将陆斌不想放出的眼泪混着软弱一同流淌出来。

他下意识用双手捂住脸颊,弯下腰背,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着一副涕泪横流的模样。

王守仁轻轻抚摸着陆斌的背脊,温和而又包含力量的感觉传递到陆斌身上,这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丁点儿力气。

他抓着王先生的衣袖,有些泣不成声。

“先生,月姑没了。”

“我知道。”

“先生,安陆州那片流民庄子也没了。”

“我知道。”

“先生,我杀了很多人,小子用世界上最恶毒的方法,让整整一个姓氏断绝了血脉。”

“我知道。”

“先生,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似乎我做的越多,死的人也就越多,我是不是就该老老实实呆着,是不是就应该顺应着一切。。”

王守仁蹲下来,十分郑重的将陆斌消瘦纂成一只拳头状,然后使劲将它抵在陆斌的胸膛上“这个问题,你该问一问你的心,停止这一切行为,做一个安享富贵的人很容易就能办到,但你的心愿意折磨干吗?”

拳头关节处压着的胸膛微微有些发疼,可任能够感觉到,那里面正跳动着的,是一颗不屈,不甘,不忿,不停歇跳动着的心脏。

陆斌明白了这颗心告诉自己的答案,那是一个很粗俗的答案——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