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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深夜。
有网约车司机工作到了凌晨三点,那时候天都还有亮,万家灯火也早已安睡。
凭借着车灯,他见到一个少年像是厉鬼般游荡在大街上。
尽管举止怪异,车主还是起了怜悯之心,下了车上前搭话,发现那少年样貌虽俊朗,却似乎是个傻子。
他问对方姓什么,住哪里,对方都不会回答,只是一昧地、像机器人似的重复着:
“你见到我的猫与狗了吗?”
少年好像很久没有喝过水,又好像把这句话重复了无数多遍。
车主起初还抱着怜悯想给傻子少年买瓶水,可是一转身那道幽幽的声音就不断袭来,就像是传说里的黑白无常拖着厚重的锁链要索取谁的性命那样。
夜很黑,倏然间起了点微风。
车主被吓得一个激灵,把刚买好的那瓶水放在原地连忙就跑了。
第二天。
鸡鸣破晓。
车主逃离的位置却突然多了一个小女孩,她微微歪头,弯下腰捡起了那瓶饮料。
没有开封,是全新的。
只是惹上了一点灰尘。
白仟无言地低着头,良久过后又把那瓶水放下,视线看着远处的方向,轻声道:
“大哥哥,你去哪里了呀……”
……
少年穿梭在大街小巷,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被他拦下来问了一个遍。
他还是只问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见过我的猫与狗了吗?”
没有人理会他。
一开始其实是有人的,可从白天到黑夜,大家也就发现了少年其实是个傻子。
不,应该是疯子。
自那之后,榕城似乎就多了一个疯子。
可令大家疑惑的是,当疯子问过他们那个奇怪的问题之后,不久之后他们又都会遇见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面容精致,不像是人间造物,抬起水灵灵的眸子看他们时,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你们有见到大哥哥吗?”
她问着和疯子相似的问题,人类对可爱的事物心中难生敌意,担心女孩和疯子牵扯上什么关系大多劝阻,可又拗不过女孩的执着告诉了她。
于是榕城多了一个疯子,也多了一个找疯子的小女孩。
他们像是误入这片钢铁森林里的异兽,格格不入地游离着。
孤魂野鬼一般。
……
东京,总武高。
雪乃心情愉悦地看了眼刚做好的甜品,是诸如蛋挞之类的小玩意,又抬头看了眼时间,心想着结衣她们应该就要来了。
“苏同学,恭喜你的漫画动漫化。”
“不对,这样太没有感情了,而且听起来有点敷衍。”
“咳咳。”
“那个……你这家伙没想到意外地能干嘛?刚好今天心情不错,做了点甜品看看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清冷的尾音在戛然而止的微笑中消散。
雪乃颇为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叹了口气道。
“我在干什么,简直就和一个笨蛋一样?”
明明就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祝贺而已,为什么自己要纠结这么久?
真是不可理喻……
作为朋友普通的祝贺就行了,雪乃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
忽地,肩膀处被人轻拍了一下,雪乃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猛抬起头,在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后才松了口气。
“那个……小雪?嗨喽啊~”结衣面露歉意之色地打起招呼。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不敲门了?”
雪乃嗔了一声,但也没太责怪。
“啊……其实我是敲门了的,但是你好像没听见。”
我还以为你不在嘞,结果门一推就开了,小雪你是在忙什么吗?”
闻言,雪乃细腻如奶油的肌肤像是淋上一层淡淡的草莓酱,她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地游离,嘴上还是淡淡地说:
“没,没有。只是刚刚在想问题罢了……”
“啊对了,你要吃吗?今天下午茶的点心。”
雪乃伸直胳膊将一袋甜品推给了结衣,自己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转移话题。
她这样想着。
“今天的样式还挺丰富的哎。”结衣感叹了一声。
“嗯,今天多费了一点心思。”
雪乃唇边勾起淡淡的笑。
但不知为何,哪怕眼前的少女吃下蛋挞并且夸赞好吃的时候,她都觉得对方有些心不在焉。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想告诉她一样?
又过了几分钟。
比企谷和彩加也来了。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对方两个人姑且也算是部员。
“下午好,两位。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做了你们的,一起尝尝吧。”
雪乃虽然内心察觉异样,可也只是归根于自己今天敏感了一些。
和比企谷二人打了招呼后,雪乃发现结衣吃完蛋挞不怎么说话了。
她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当即心领神会。
是需要喝茶,对吧?
“等下,水才烧开没多久,我给你泡。”
雪乃说完,就站起了身,她动作流利且顺畅地往茶壶里注水,直到此刻她脸上都还是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随后。
她轻轻撩了一下悄然垂落在耳根的发丝,故作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说起来,苏同学还没有来吗?该不会是又和他的女朋友约会不来了吧?”
“小清他好像……退学了……”
哐当——哐当——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声响。
从那张被阳光照的几乎透明的木桌上摔下来的,除了茶壶,似乎还有其他的。
——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
榕城,天边泛起一片灰霾色,而后又急转为鲜艳的绯红。
像是火在燃烧着云,愈发旺盛。
白仟最后是在一个小巷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苏清。
少年身体蜷缩着,肩头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冷……好冷……”
“你见到我的猫与狗了吗?”
男人的话脆弱的宛若孩童,正源源不断从那具身体中传出。
那道声音太低太低了。
低到完全不是刻意要让人听清,更像是在说给自己,给他人传达另一种信息。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大哥哥,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你是好人,妈妈说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白仟眼睛酸痛,她蹲下身子,用那很单薄的身躯试图温暖对方的身子。
可她太小了,哪怕是一个成年女性也做不到,就更别说她了。
但白仟的做法似乎真的起到了一点作用,苏清似乎不那么冷了,于是他一点一点抬起脸,宛若溺水自救的人最后一次挣扎。
“我记得你……你叫白仟?”
“……”
“你,有没有见到那天的猫和狗?猫是有着漂亮的金黄色眼睛的猫,狗是有着温柔的粉色眼睛的狗。”
“你一定见到了……对吧?”
苏清忽然攥住了白仟的肩膀,恐怖的力度捏得女孩生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也不再那么狰狞可怕,就连眼睛都仿佛亮了一瞬,像是有了生机。
白仟吃痛似的咬牙,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哥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猫与狗,那是你有想见到的人,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多出来那两只猫与狗。”
“就连我也……”
“你骗人,你骗人!”
苏清宛若野兽般地嘶吼起来,他的目光也如凶兽进食那般血腥,落在白仟身上的视线几乎让她以为下一刻就会死去。
可对方似乎很累了。
对方不分昼夜地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问了多少句话,此刻身体已经虚弱到不成样子。
没有进水,喉咙更是早已沙哑的可怕,可怪异的是少年还是能发出声音,只是那声音再也不温润磁性。
“大哥哥,你不要再这样了。”白仟焦急地说。
“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
苏清没有把白仟的话听进去哪怕一句,他的指甲已经陷进皮肤表层,渗出丝丝骇人的鲜血,甚至还在深入下去。
此刻,似乎只有这种莫大的痛苦才能换来片刻的清醒。
“大哥哥,你拜过佛吗?”
白仟一下子就慌了神,她连忙继续道。
“其实真正的佛门子弟他们跪在所谓佛前,日日夜夜虔诚祷告,拜的都不是那尊泥胎,而是他们心中自己的那一尊佛。”
“所以如来在菩提树下,参悟正果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你已经迷失了自我,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从东京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欺骗着自己。”
“这样就算你是【灵】,也还是会死掉的啊……”
“我是……【灵】?”
少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白仟看了过来,他语气疑惑,眼神却见不到属于人的情感。
“对,你想起来了吗——呃……”
一个闪身。苏清就已经来到白仟的面前。
男人伸出手扼住女孩的咽喉,将其高高地举起。
“你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我是……我是你……”
白仟拼命地挣扎着,她的双腿随着话语剧烈晃动起来。
可就在她快要说出来最后的几个字时,白仟消失了。
就像是触犯了某种游戏规则那样,彻底消失了。
没有了白仟,苏清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他又开始浑浑噩噩起来,一向总是饱含笑意的眸子此刻也只剩下一片的混沌。
“滴——滴——”
小巷子旁便是马路,马路上有开着汽车的青年不停催促着喇叭。
“艹,开那么慢还不如走路啊!”
说话的人叫王宁,刚拿上驾照没多久,开了几个月只觉得车在自己手里和玩具那样。
更别说此刻身旁还坐着他的暧昧对象。
像这样发泄一些对前面车的不满,对方肯定觉得自己老有男人味了,肯定很酷。
一想到这,王宁又觉得自己行了,于是在前面的车起步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猛踩油门准备来波炫技。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暮色下格外刺耳,挡风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裂缝令王宁甚至忘了驾校教的油门和刹车哪个是哪个。
直到身旁的女子面露惊悚,指着他颤颤巍巍道:
“王,王宁,你疯了吗?你撞了人居然踩油门,你这个杀人犯!”
“不不不,不是的,我……”
“你闭嘴!我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我要下车!”
……
“靠,死人了吗这是?”
“不知道啊……撞人的司机呢?他妈该不会逃了吧?”
“别说,十有八九。”
“他娘的,这些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怎么办?打119还来得及不?”
“不特么打给120。打给119?”
“万一打给120找我要钱咋整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举手,“哎,我就是学医的,我来看看呗。”
“哎呀,可以可以,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见有专业人员站了出来,群众之中立马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张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其实是民办三本的兽医专业,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对口工作,只能在家里啃老为生。
刚刚脑子一热,也不知道怎么就站了出来,不过眼前这人……估计死透了吧?
装模作样一样就行了,真出了啥事他可不想傻乎乎地担责。
一这么想,张铭的心情就放松了不少。
也不管按压胸腔也没有用,总之把在学校教的那些全都瞎用上。
捣鼓了两三分钟后,人群很快有人传出质疑声。
“不是,哥们,你这手法太他妈业余了吧,是在救人吗?怎么和我昨天去做的spa似的。”
“spa正规吗?”
“6。”
张铭没敢理会,说的越多越心虚。
他又瞎捣鼓了几下,然后起身装出一副肃穆的模样。
“很遗憾,经过我的一番急救,这个人还是没能支撑下……”
“没事小伙子,现在有你这种好心人不多了,对方家属如果要讹你我们给你作证!”
“说的对啊,这个时代不能让好人蒙冤!”
人群宛若打了鸡血般兴奋,他们叽叽喳喳地嚷嚷起来,仿佛救人且救成功的是他们一样。
张铭面带微笑,内心却觉得这个时代荒谬。
可忽然之间,人群有人大喊了一句,“我刚刚看那人手指动了一下,这哪里死了啊?”
“放屁吧,我怎么没看见?”
“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快越来越多人又开始相信躺在血泊里的少年没有死。
“刚刚那个小伙子呢?合着就是在骗我们啊。”
“骗人死妈!”
“说的对!”
张铭隐退在人群里,消失不见了,人群却还像是海潮,嘈杂声起伏不平。
那些声音很快传入苏清的耳朵,可他此刻却已经无心理会。
痛。
好痛。
好想死。
苏清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举起一根手指头,他又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睁开那双眼睛。
夜幕已至,眼前的世间充斥着不见底的鲜红,像是火烧云般,越烧越旺。
好无趣的人类……分不辩真假,看不透善恶,于是只好虚伪地将自己伪装成一副三观正直的模样,实际却只干一些可以光明正大谴责他人,满足自己低劣恶趣味的事情。
……
好想见到……你们……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不是吗?”
那道奇怪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苏清在一片暗红色中,好像真的见到眼前有那样一个男孩,他站在自己面前,半蹲下来却还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己。
他面容讥讽,声音却直接在苏清的大脑里炸响。
“谁逼你离开了?谁逼你分手了?”
“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找的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可怜。”
“最恶心最别扭的就是你了啊……”
不是这样的……
“明明只要继续和真昼在一块好好生活就好,呵呵,现在非要闹成这样……”
不是这样的……
“就算同时喜欢两个女孩,又怎么样呢?反正你那么聪明,大不了同时和她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反正她们那么喜欢你,你哄一哄,劝一劝,不就好了?”
不是这样的……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什么都不懂的你就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了啊!
【检测到当前身体受损】
【受损程度:99%】
【自动修复中……】
人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怎么可以要求她们都和我在一起?
凭什么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啊!!!
【50%……70%……】
【修复完成】
【检测到心境破损】
【开始自动分析中……】
【分析完成,默认采用第一种方案,删除疑似原因的记忆】
【删除开始】
【1%……2%……】
她们不是恒定不变的固有角色,更不是谁的个人私有物,她们是活生生的人啊!
【出现未知错误】
【删除失败】
【分析原因中】
【分析失败】
【尝试重新删除中……】
【0.01%……0.02%……】
你要我和她们同时在一起?开什么玩笑!
这会对谁公平?这会是谁想要的结局?
我已经没办法再只看着真昼一个人了啊。
明明真昼从小就没有感受过一次来自家庭的爱……
她小时候都已经那么惨了……
所以我不分手还能怎么样!
难道非要等到我和她走的越来越远的时候,在那种时候把她伤一个彻底吗!
你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少年撕心裂肺地发出质问,可他的喉咙却早就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围观的人群不知何时,像是潮水那般退去,周遭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汽笛声依旧喧嚣。
【出现未知错误】
【删除失败】
【已重新选择第二种方案】
……
……
【第467种方案失败】
【启动第468种方案:时间回溯】
【自动挑选合适的回溯时间节点:去年九月一日。】
【地点:东京】
【天气:雨】
【事件:总武高开学】
【开始回溯】
刹那间,周遭风景变幻。
暮色褪去,星河倒旋,天地翻转,时间逆流。
这片世界似乎真的因为这道指令开始了某种可逆的倒退,就像是有人在肆意拨弄电影院里的进度条,宛如神明般随心所欲。
可突然间,所有的景象又突然停滞了,仿佛精明的仪器有一个齿轮突然开始罢工,拒绝了它本应承担的工作。
【检测到系统最高权限——“灵”已经介入】
【已停止一切默认操作】
“时光回溯?”苏清在一片血泊中缓缓站起身,他顶着路人震惊甚至惊恐的目光一步一步朝着远处走去。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更何况……
“就算真的能回到过去见到她们。”
“哪怕她们还是她们,未曾变过。”
“我也不是那时的我了……”
苏清轻声地开始呢喃起来。
所以……原来真的没有什么猫与狗啊……
那只是自己实在是太想见到她们而已了。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白仟,那是内心渴望别再自我欺骗,渴望自救于是诞生出来的臆想,抢在猫与狗出现之前的“补丁”而已。
但那道在脑中挥之不去的声音却是真的。
那就是苏清不知何时起,一直饱受内心审问的声音,是自我的谴责啊……
天穹乌泱泱一片,像是浸泡在刚化开的浓墨里。
雨意渐浓,狂风乍起。
风将少年的发丝吹起,从他的耳畔川流而过,带来全世界的声音。
有人在风中歌唱,有人在风中思念,有人在风中相爱,他听见了许多声音,却唯独没有听见他想听到的声音。
他临走前,曾对真昼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人生会因为少了谁而停下。
到头来自己还是骗了她啊……
轰隆。
轰隆。
闷雷在积雨云酝酿许久,又在一瞬之间将黑夜点亮如同白昼,少年苍白的脸一同被照亮。
下雨……了吗?
苏清四十五度抬头向天,亿万的雨滴都仿佛从天心的一点洒落在他的眸间。
讨厌下雨……明明是冬天,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雨?
为什么……我的世界一直在下雨?
虽然那好像是我自己的问题……
但有没有什么方法不让它再下了呀?
……
我想想,好像是有什么指令的。
\/weather clear?
不是。
\/weather sunny?
好像也不是。
啊,我想起来了。
是——
\/suicide.
……
……
“所以,他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和你们说,是吗?”
侍奉部内。
雪乃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几人。
哪怕是结衣也瞧不见她的脸。
桌子上被烤的金光酥脆,用保温材质细心保存的蛋挞也在空气的寒意中一点点丧失温度。
“小清是有和我说再见。。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昨天晚上问了真昼才知道这一回事。”
结衣低着头,眼睛没有以往的光彩。
“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可恶,我们明明是朋友啊!”
“就算真的是要回大陆,好歹也应该让当朋友的好好送送他吧?”
“可恶,可恶啊!”
比企谷八幡握紧了拳头,他也是直到下午才得到的这个消息。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对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处理了。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从没有当做是朋友吧……”
雪乃那轻到极致,毫无起伏的传了过来,轻飘飘的。
“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行吗!”
比企谷直接站了出来,用满是疑惑与愤怒的眼神瞪着少女的背影。
“八幡,你冷静点……”彩加拉了拉比企谷,目光担忧。
“不然呢?”雪乃在这时缓缓转过脸来。
窗外无风无雨,只有橙黄到暗淡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了少女的脸上。
少女的脸连同玻璃窗一同被照亮,被照亮的破碎,她的声音也是那样破碎。
“我也想……我也想认为我们是朋友啊……”
雪乃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在哭。
几人都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雪乃。
比企谷也在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充满歉意地鞠躬道歉,“抱歉……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小雪……”结衣上前,目光担忧地喊了一声。
雪乃没做回应。
“今天的社团……应该不会有人来了,所以提前结束吧。”雪乃又重新把脸转了回去,呆呆地看着天外。
那里的火焰正在吞噬着天穹最后的灰色。
我却不知道那究竟是黑夜笼罩前的挣扎,还是黎明到来的前兆。
……
比企谷走了。
彩加走了。
侍奉部一下子又变得冷清了起来,雪乃回眸看了眼结衣,说:
“结衣,你也走吧。”
“小雪我……。”
“我没事的,你和椎名的关系……应该不错吧?我想现在更需要陪的应该是她才对。”雪乃朝着结衣笑了笑。
那是结衣第一次没有看懂雪乃的笑容。
“我没事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
之后,结衣也走了。
侍奉部又只剩下了雪乃一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是说从什么时候,自己习惯了不是一个人的呢?
雪乃紧紧抿着下唇,一只手紧紧攥着窗棂,攥了一会,低头看时发现手已经攥的通红。
她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像是淡淡的自嘲,又像是淡淡的无奈。
“做出这种选择……真是糟糕透了啊……”
“呦,少女啊,你好像在迷茫?”
豪迈爽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雪乃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平冢老师,我说了很多次,进来之前请先敲门,我自认为我刚刚的耳朵是处于工作模式的。”
“是吗?哈哈,可是门可没有关哦。”
平冢静还是一点反思的意思都没有,她几步上前来到雪乃的身旁,和她并肩站在了一块。
“你们都知道了呀……”
“老师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还是反应慢半拍的草履虫?”
“别这么说嘛……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草履虫可没有进化出来反射神经这种东西……”
“所以,他退学的理由是什么”
雪乃转了过来,用一种极为认真的目光看向平冢静。
“我不知道。”平冢静说。
“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班主任吗,退学不应该经过你?
雪乃的眼眸子里,满是这样的疑问。
“我想问的,可是他不愿意告诉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和由比滨还有椎名两个人的事情有关。”
“哦……”雪乃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她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该不会是想要脚踏两条船被发现了,所以逃跑了吧?”
平冢静垂下眼眸,“也许他是觉得自己早晚会有脚踏两条船的那天,于是赶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之前逃跑了也说不定。”
“可是一切都已经开始了啊。”雪乃说,“现在才逃跑……未免太晚了一点。”
“你说的很对。他的做法太过偏激,可是却又充满了理智,做出的判断没有一点感性。”平冢静抬头笑了起来。
在雪乃困惑的表情下,像哆啦A梦那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
在那上面有一串长长的数字,和谍战片需要破解的敌军密码一样。
嘿,真刺激。
于是啊,平冢静笑眯眯地挥动起那张小纸条。
“迷茫的少女啊,如果你真诚地对我说上三声‘平冢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她以后进来都不用敲门’,我就把这个神秘的号码托付给你!”
雪乃沉默着,大概是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平冢静收起了笑容,她语气也随之变得郑重。
“这大概是现在唯一能联系上他的方式……”
“他现在一定也很困扰吧?”
“所以……”
“去帮帮他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