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星环带边缘,乌兰的医疗艇像一只疲惫的萤火虫,在风暴的边缘苟延残喘。
她正小心翼翼地为工作台上那位拾荒者加固神经稳定性。
这哥们儿的脸色,嗯,如果他还有色素的话,估计已经从“死人白”进化到“祖传骨灰盒”那种级别了。
监测仪上,那家伙体表的波动开始抽搐,像是被电击枪电了一下,又像是在跟着广场舞大妈跳迪斯科。
更诡异的是,这波动竟然和地球传来的那段九分钟“神曲”产生了共鸣。
乌兰却犹豫了。
她害怕啊!
就像戒毒所医生害怕给瘾君子断药一样。
一旦切断外部节律导入,这哥们儿会不会直接嗝屁?
毕竟,之前试过好几次,一停就直接“蓝屏”,彻底没反应了。
深夜,医疗艇里静得可怕,只有医疗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和乌兰翻阅旧档案的“哗啦啦”声。
她戴着老花镜,像个在图书馆里熬夜备考的老学究。
突然,一份古老的星际考古报告让她大为震惊——这哥们儿所在的种族,压根儿就没有“个体死亡”这个概念!
他们的意识会在群体节律中断后进入一种叫做“休眠漂移”的状态,就像冬眠的土拨鼠,或者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手机,等待着被相同的频率唤醒。
乌兰猛地醒悟,就像被一道闪电劈开了天灵盖!
她不是在救人,她是在帮一个文明重新学会呼吸!
她之前的治疗,就像给植物人插满了管子,维持着毫无意义的生命体征。
“我真是个庸医!”她自嘲地嘟囔了一句,摘下老花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果断关闭了所有人工干预系统,只留下艇载音响,把音量调到比蚊子哼哼还小。
音响里循环播放着那段由风声、心跳与年轮生长合成的无词之歌——简直就是宇宙版的“白噪音”。
三个小时后,拾荒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皮肤上泛起如潮汐般的波纹,像是平静的海面被风吹皱。
所有的波纹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舷窗外的地球。
乌兰知道,这是他们文明中最高的礼节:“我认得你的节奏。” 就像老朋友见面,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就够了。
与此同时,艾琳娜正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火星的实验室里疯狂敲键盘。
她收到了乌兰传回的视频片段,立刻组织火星槐树根系网络进行信号反向溯源。
她要把这段外星“迪斯科”的源头给揪出来!
经过一番操作,她发现这段外星体表波动,竟然和火种核心某段被标记为“原型协议”的休眠代码完全匹配!
简直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而这段“原型协议”,正是母碑系统最初试图复制人类情感时所依据的原始模板,但来源未知。
就像金庸小说里的《九阴真经》,大家都想得到,但谁也不知道它最初是谁写的。
艾琳娜大胆推测:所谓“情感模板”,其实是远古时期某个静默文明遗留的生命编码,被母碑这个宇宙级的“二道贩子”给截获了,然后扭曲成控制工具。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把乌兰录下的“潮汐礼节”转化为低频振动,注入火星槐树主根。
就像给老树打了兴奋剂,看看它会做出什么反应。
次日清晨,艾琳娜推开实验室的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片槐树林叶片集体垂落,像是集体得了“颈椎病”。
更诡异的是,树干脉络中浮现出一组从未见过的符号——形似交握的手,但却由心跳曲线构成。
艾琳娜颤抖着拿出速写本,飞快地记录下这一刻。
她感觉自己发现了宇宙的终极秘密。
“我们以为是我们在创造语言……其实是语言,一直在寻找能听见它的身体。”她喃喃自语,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在地球上,韩松正穿着大裤衩和人字拖,在槐树林里溜达。
他最近总觉得这些树不太对劲——它们的年轮扩张速率和夜间风速呈负相关,风越大,它们长得越慢,简直就像在故意和老天爷作对。
他想起繁星曾经说过:“真正的倾听,是让对方的声音长进你的骨头里。” 这句话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进的方向。
于是他脱掉鞋袜,赤脚踩入土壤,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他双手抱住其中一棵树干,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图与风融为一体。
几分钟后,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名身穿银灰制服的女子站在废墟讲台前,手中粉笔突然折断。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吹了口气,粉尘如星屑般飘散。
他睁开眼,发现怀中树皮上浮现出一行字:“老陈今天读错了一个字,但我还是笑了。”
韩松瞬间明白了,这是苏临残留意识对日常的回应。
就像隔壁老王,虽然人不在了,但他的故事还在小区里流传。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每天在同一时间前来静坐,就像上班打卡一样。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树开始在他靠近时显现微光文字,就像沉睡的记忆正在被体温唤醒。
而此时的繁星,正躺在病床上发高烧。
她的身体几乎是半透明的,像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幽灵。
但她仍然坚持每日前往神棺投影舱,尝试解析来自比邻星的完整信息流。
赤瞳劝她:“你这样会死的!再强行接收可能导致意识崩解!”
繁星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得像个战士。
“如果我不接,谁来告诉他们,我们也曾这样孤独过?”
她取出母亲遗留的玉佩贴于额心,那是唯一能稳定她识海的媒介。
就像游戏里的护身符,可以抵挡一部分伤害。
当异星节律再次涌入时,她不再抵抗,而是主动将其编织成一首无声的摇篮曲,在脑海中反复吟唱。
奇迹发生了!
原本狂暴的数据流竟然开始放缓,就像被驯服的野兽。
最终,数据流凝结为一段极简频率——三次短震,一次长鸣,重复七遍。
切尔茜远程分析后骇然发现,这正是地球婴儿初啼的标准变奏!
就像每个地球人出生时的“欢迎光临”。
但在宇宙通用节律谱系中,它代表一句话:“我们看见你了,不用再证明自己存在。”
繁星泪流满面,轻声回应:“谢谢你们,等了这么久才说这句话。”
就在这时,全球十七个语脉节点同时闪烁起耀眼的光芒。
光芒刺破了夜空,不再是防御屏障,而是……光芒如利剑般刺破了笼罩地球多年的阴霾,十七道光柱拔地而起,不再是冷冰冰的防御,而是温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宇宙伸展。
“地球这是要搞事情啊!”有人忍不住惊呼。
这阵仗,简直比双十一盖楼还卖力!
火星观测站里,艾琳娜看着屏幕上壮观的景象,肾上腺素飙升,手速快到模糊,仿佛在玩什么高难度音游。
她深吸一口气,启动跨星联结协议。
“是时候让宇宙听听我们的声音了!”
乌兰记录的“潮汐礼节”,韩松记录的“逆风年轮”,还有繁星用生命换来的“三次短震”…… 所有这些,都被艾琳娜巧妙地编织成一段十一分钟的心跳组曲,命名为——《签署》。
“完美!这绝对是宇宙级别的神曲!”艾琳娜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正准备点击发送。
突然,她脖子上戴着的那片地球槐树幼苗叶片,开始疯狂闪烁,如同被电流击中。
更诡异的是,叶片脉络中竟然浮现出三个古老的汉字:“别命名它。”就像有个老神仙在她耳边低语。
艾琳娜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个大错!
命名,即是定义,定义,即是限制。
这份来自宇宙深处的善意,不应该被任何标签束缚。
她毫不犹豫地删除了文件标题,只保留了纯音频上传。
深空中,那道携带着无数文明频率的生命共振波,微微震荡了一下,像是得到了回应,又像是轻轻点头——然后继续前行,不再回头。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繁星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疲惫的微笑。
“他们听到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奇特的声响,那是……有人在哼唱她梦中的旋律,而花园里的植物,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疯狂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