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粗糙地刻在石头上,像是用钥匙或者什么硬物随手划上去的,痕迹很新!
辛容也看到了,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符号……出现在这里?是王负责人留下的?还是那个“特派督导”?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它出现在王负责人刚刚坐过的地方,是巧合吗?
方奕用手指摸了摸那刻痕,感受着石头的粗糙和雨水的冰凉。“是新的。”他低声说。
雨又开始下大了。两人不敢久留,迅速离开了公园。
回到合租屋,当辛容和方奕将凉亭偶遇的经历以及发现符号的事情告诉大家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符号从报纸照片上的二维影像,变成了公园里的三维实物刻痕。这无疑证实了它的重要性,并且将它和王负责人或者与他相关的人更紧密地联系了起来。
“王负责人知道这个符号吗?是他刻的吗?”青葵问。
“不确定。”辛容摇头,“他坐在那里抽烟,完全有可能顺手刻划。但也可能是之前就有人刻下的,或者……是那个督导留下的某种标记。”
“如果王负责人知道这个符号,甚至可能在使用它,”舒游分析道,“那说明这个符号可能是他们内部的一种沟通方式?或者……是那个‘督导’要求他关注的某种指示?”
线索似乎指向了一个更具体的方向:那个神秘的“特派督导”很可能就是陆遥,而他通过王负责人和这些神秘的符号,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工地上,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活动。
“墨痕”、符号、陆遥、工地……这些碎片正在逐渐靠拢。
“我们可能需要更接近那个王负责人,”辛容沉吟道,“或者……想办法弄清楚那个符号的真正含义。”
然而,还没等他们制定出下一步的计划,新的异常再次降临,不过这一次,并非针对他们个人,而是以一种更宏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
3月9日,周一早上。
青葵像往常一样去宠物店上班。中午休息时,她习惯性地用手机浏览本地新闻,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呼。
“你们快看这个!”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一起吃饭的辛容和舒游,因为他们工作地点相对较近,有时会一起吃午饭。
本地新闻网的首页,一条不起眼的简讯标题是:《城西地铁支线工程进展顺利,预计提前一月完工》。
这本身没什么,但配的图片……却是几天前,辛容和方奕在工地外围观察时,那个疑似陆遥的风衣男人与王负责人在侧门交谈的场景!
虽然角度略有不同,可能是从更远的地方拍摄的,但画面主体清晰可见!
然而,新闻图片的说明文字却写着:“项目负责人王某(左一)向市领导汇报工程进展。”
图片上,王负责人旁边那个穿着风衣、戴着墨镜的男人的身影,被描述成了“市领导”!
“这……这怎么可能?”青葵的声音发颤,“那个人明明是……”
辛容和舒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不是简单的错误。这是一种……篡改?覆盖?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强行将不合逻辑的“异常”纳入这个世界的“正常”叙事体系之中!
那个神秘的“特派督导”,被新闻稿轻描淡写地“合理化”为了“市领导”!
如果连公共媒体的信息都可以被如此随意地扭曲,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这个发现带来的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个人层面的异常都要深刻。它意味着,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对他们认知的干扰,而是对整个世界“现实”基础的动摇!
“墨痕”……或许不仅仅是指书写的故事,更是指构建这个世界的、正在被随意涂抹和修改的……底层代码?
寻找真相的道路,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了。
新闻图片的篡改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刚刚因符号发现而燃起的些许希望之火。
一种更宏大、更系统性的无力感攫住了众人。
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针对个人的认知干扰,而是对整个世界“现实”基础的肆意涂抹。
“连新闻都可以这样……那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青葵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手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被旁边的舒游接住。
舒游看着屏幕上那张被篡改的图片,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这恰恰说明,我们的存在,或者说我们的调查,已经对‘它’构成了足够的威胁,以至于它需要用这种手段来掩盖。”
“掩盖什么?那个‘特派员’的真实身份?还是工地上正在发生的、不能被外界知晓的事情?”江知返烦躁地抓着头皮。
辛容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在那张临摹下来的符号纸上——圆圈,中心一个点。
这个简单的图形,此刻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它出现在照片背景里,出现在王负责人坐过的公园石头上,现在,又间接地与一个被强行“合理化”的异常事件相关联。
“这个符号是关键。”辛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试图稳住军心,“新闻可以篡改,但实物留下的痕迹,以及它出现的规律,或许是无法被轻易抹去的。我们需要找到更多。”
他建议,将搜索范围扩大。不仅限于工地和王负责人常去的地点,而是每个人都在自己日常活动的区域内,留意是否有这个符号出现——墙壁、电线杆、报刊亭、甚至是一些物品的隐蔽处。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在当前僵局下,这是唯一可执行的、主动的行动方向。
日子在一种更加压抑和高度警觉的状态下流逝。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侦探,目光扫过途经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那个神秘的符号。
工作、生活依旧继续,但内心那根弦却绷得越来越紧。
方奕几乎成了辛容的影子,即使在心理咨询中心,他也会尽量等在附近,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让辛容的同事们都有些侧目。
辛容理解他的不安,那是源于对无法掌控的威胁和可能失去的恐惧。夜晚,两人相拥而眠时,方奕的手臂总是收得很紧,仿佛一松手,怀里的温暖就会消散。
辛容会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抚,尽管他自己的内心也同样被迷雾和寒意笼罩。
江知返在酒吧的喧嚣中,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寸墙壁、每一张桌子底下,甚至客人们随手的涂鸦。
有几次他因为走神送错了酒,被领班训斥。舒游看在眼里,下班后默默帮他处理好被客人抱怨的烂摊子,递给他一杯温水时,会轻轻说一句“慢慢来,别急”。
江知返看着舒游沉静的侧脸,躁动的心会奇异地平复少许,他握住舒游的手,低声道:“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疯了。”
青葵在宠物店给小动物们梳毛时,会仔细检查笼子的边边角角;陈晨在分拣快递时,会留意包裹标签上任何不寻常的标记。
然而,几天过去了,一无所获。那个符号仿佛从这座城市里蒸发了一般。
3月12日,周四。傍晚。
辛容下班,习惯性地选择了一条稍微绕远但更安静的街道步行回家。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一边走,一边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路边的围墙、店铺橱窗、地面井盖。
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围墙拐角,一片斑驳的、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的公告栏前,他的脚步顿住了。
公告栏上层层叠叠贴着寻人启事、租房信息、通下水道广告,杂乱无章。
就在一张褪色的“家电维修”广告的右下角,几乎被覆盖住的地方,他用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痕迹。
一个用黑色马克笔画的、略显潦草的圆圈,中心点着一个点。
符号!
辛容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迅速环顾四周,街道空旷,只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他凑近公告栏,仔细查看。
符号画得很随意,墨迹有些扩散,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它孤零零地呆在那里,没有任何文字或其他图案相伴,仿佛一个无意义的涂鸦。
但辛容确信,这就是他们寻找的符号。
他强压下立刻通知其他人的冲动,再次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记下了这个小区的名字和公告栏的具体位置。然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家走,但步伐加快了许多。
回到合租屋,辛容立刻公布了这一发现。
“离我们这里大概二十分钟步行距离的一个老小区!”江知返有些兴奋,“看来这鬼东西不是只围着工地转!”
“位置。”方奕言简意赅。
辛容描述了具体地点。那是一个名叫“槐安里”的老旧小区,建成至少有二三十年了,居民以老人和租户为主,环境相对杂乱。
“槐安里……”舒游若有所思,“那个工地,还有王负责人住的地方,都在城西。
槐安里也在城西,但距离工地有一定距离。这个符号的出现,说明它的分布可能有一定范围,但核心区域或许还是围绕工地?”
“需要去确认一下,那个符号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辛容说。
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决定由辛容、方奕和舒游三人一同前往,江知返、青葵和陈晨留守。
舒游虽然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但他的冷静和观察力对分析环境很有帮助。
三人趁着夜色,来到了槐安里小区。
小区果然如辛容所说,显得有些破败,路灯昏暗,楼道里堆着杂物。
他们找到了那个公告栏。符号依然静静地待在角落。